这可是顶顶流行的本田,洋货!
纯进口的!
电视里都经常看到的牌子!
他做梦都想摸一把,想坐在里面兜一圈,哪怕一分钟都行!
现在,这车就真真切切地停在他面前,而且,是大哥开回来的!
“哥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天天想你,想得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哭!”
周建国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像抱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周大军,搂得紧紧的,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嗓门也扯得老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兄弟情深”,“大哥!你活着就好!你活着就好啊!老天开眼啊!咱们周家总算有指望了!”
宋聿安站在边上,冷眼旁观,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眼神里透着讥讽。
半个月前她离家,这个儿子连个电话都没打,一句问候都没有。
现在倒好,一见到车,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抱着人家哭得跟真的一样。
图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图的就是这辆车,图的就是背后可能带来的好处。
她没吭声,只是轻轻拍了拍沈翠芬的手背,示意她别怕。
小水不是一直想当周家的媳妇吗?
那就让她来折腾吧,让她自己看清楚,这周家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既然兄弟已经相认,小水再躲在车上也不像话了。
宋聿安推开车门,缓步走了过去,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走到周建国面前,目光淡淡地扫过他那副激动得有些夸张的脸,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哎哟,边江,你弟跟你可真像,真是一模子刻出来的,连眉毛都一模一样。”
周建国一愣,满脸疑惑,完全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边江?
谁是边江?
他正要张嘴问,却见周大军微微侧身,压低了声音,语气温和地解释道:“失忆那阵子,她一直陪着我……帮我找回记忆,照顾我,没她,我可能到现在都还在外头漂着。”
这话声音极轻,他本不想当众说出口。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犹豫与试探。
说完之后,他悄悄地抬起眼睛,迅速地瞄了一眼沈翠芬的表情,生怕她听见,又怕她没听见。
沈翠芬正好回头,目光不偏不倚地撞上他的视线,四目相对的那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她眉头微微一蹙,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随即立刻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她没有出言质问,也没有当众发作,人多口杂的场合下,她选择沉默以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旁边蒋水仙一听这话,脸色骤变,嗓门一下子炸了起来,声音高得几乎盖过了所有嘈杂:“天呐!重婚啊!这可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你们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她双手叉腰,瞪大眼睛,满脸震惊与愤怒。
小水急了,心扑通扑通直跳,脸色发白,眼巴巴地望向宋聿安,眼神里满是求助的意味,盼着她能站出来说句话,替自己圆个场,哪怕只是轻描淡写地打个岔也好。
可宋聿安却压根不看她一眼,仿佛她的存在完全被无视了。
她低着头,专注地帮沈翠芬抚平衣服上的褶子,动作轻柔细致,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她的神情平静,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一幕闹剧,她压根就没听见。
周建国立刻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睛吼道:“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耳朵聋了吗?没听清楚吗?我哥他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什么婚不婚的,谁再敢乱嚼舌头,到处瞎传闲话,我跟他没完!”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周围的人纷纷后退。
村民谁不知道周建国是个刺头?
脾气火爆,动手比动嘴快,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此时,一个个全都闭了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辆停在村口的车,谁也不敢顶嘴,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老卤见场面僵住,赶紧出来打圆场,脸上堆着笑,露出一排黄牙,笑呵呵地说道:“大军啊,真是有出息啦!现在都开上四轮儿的车了!瞧这气派,比镇上那些干部都威风!”
他边说边凑上前,满脸堆笑。
“在哪儿高就呢?日子过得这么红火?咱们村的小龙,当年跟你一起光屁股长大,现在在家种地也没个奔头,你回头要是方便,带他一把呗?也算是帮衬乡里乡亲!”
他说得热情洋溢,语气里满是期待。
周大军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眼神空洞,像是迷失在某个遥远的记忆里。
他只低着头,沉默不语,顺着他弟弟周建国指的那条路,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挪进车里。
车门“咔”地一声关上,车子缓缓启动,轮胎碾过泥地,扬起一阵尘土,终于驶离了围观的人群。
宋聿安和沈翠芬刚走到车边,还没来得及坐稳,周建国就在后头急得直喊,声音都变了调:“大哥,赶紧开车啊!再不走,这群村民真能扑上来把嫂子啃了!他们可不讲理!”
他一边喊,一边用力拍打着车顶。
小水从后视镜里瞧见一群人仍围在原地,伸着脖子张望,议论纷纷,她吓得缩在座位上,身体紧紧贴着椅背,抖着声音说:“大军,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他们像要吃了我一样……”
她的手指死死抠着安全带,指尖发白。
周大军被这一闹,心头猛地一紧,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压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下意识地猛踩油门,车子“嗖”地一声冲了出去,如同脱缰的野马,直接冲出人群,沿着土路飞驰,最后猛地刹停在周家后门的小路上。
周建国笑嘻嘻地跑在前面带路,脚步轻快,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一边拍打着周家那扇老旧的木门,一边大声喊道:“大哥快进!这可是你家!你还记得不?这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小水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紧紧黏在周大军身上,双手死死搂着他的胳膊,生怕一松手就会被谁抢走。
她的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脚尖轻轻点着泥地,连地上的一坨鸡粪都吓得浑身一颤,猛地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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