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刚才李芳芳骂了那么久，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别说快死了，连虚弱的迹象都看不出来，这明摆着是骗人的！
老师都讲过，小孩子不能说假话，做人要诚实！
他可不想为了别人的一句谎话，把自己也搭进去。
话一撂下，路中顺头也不回，转身就想跑，脚步急促地往院子门口走去。
刚迈出几步，身体还没完全踏出院门。
突然，灶房那边就响起了沈翠芬清冷的声音——
“中顺，等等！你东西落下了，回来拿！”
“妈，我都拿齐了！”
他回头大声喊道，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让你回来，你就回来！”
李芳芳站在灶房门口，双手叉腰，语气严厉。
路中顺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情。
虽然心里嘀咕着“又不是什么大事”。
但看到母亲那不容反驳的眼神，他还是乖乖地调头往回走，脚步拖沓地朝灶房方向挪去。
不一会儿，他从灶房里出来了，手里空空如也。
可当他看到李芳芳气得脸都歪了，五官几乎拧成一团时。
他反倒咧嘴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奶，给一分钱，我给你传话去。”
他伸出手，手掌摊开，掌心朝上，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李芳芳狠狠咬了下牙，牙关紧闭，额角微微跳动。
她低声骂了句：“小兔崽子，就知道趁火打劫！”
可骂归骂，她还是在身上左掏右摸，翻了半天也没找出几个铜板。
终于，她在衣襟最里层摸出个旧布包，边角已经磨得发白，针脚也松了。
她哆嗦着手把布包打开，抖了半天，才从里面抠出一分钱。
那枚铜板早已磨得发亮，边角还带着锈迹。
她心疼地瞪了路中顺一眼。
路中顺笑嘻嘻接过，铜板在掌心一捏，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眼睛一亮，像是得了宝贝，转头就蹦蹦跳跳地跑了。
“妈，你让中顺传话，是要把小姑叫回来干啥？”
路贵珍蹲在灶台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皱着眉问。
真把路水仙招来，家里准得乱套。
这念头刚冒出来，路贵珍心里就一阵发毛。
她太清楚那个小姑的为人了。
每次她一来，就在路卫东和李芳芳跟前搬弄是非，专挑沈翠芬的刺儿。
说的话难听不说，还句句带钩子。
她那张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活的气成死的。
更别说上次沈翠芬忍无可忍，直接往她嘴里灌了粪水。
那一幕至今想起来，路贵珍还觉得恶心又解气。
可也正因如此，她更担心。
要是她男人也跟着来，不得替她报仇？
那还不得闹翻天？
家里迟早要被掀个底朝天！
沈翠芬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
“当然是把水搅浑，越乱越好！”
路贵珍听得一头雾水，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要主动招惹麻烦。
但看着沈翠芬那镇定自若的神情。
她忽然觉得，或许母亲另有深意。
她已经打定主意，站队只站沈翠芬这边。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退缩一步。
这是她心里早就立下的誓。
谁要是敢对她妈不客气，她就抄家伙上！
哪怕对方是长辈，是亲戚，她也绝不手软。
拳头不够，就拿锅铲。
锅铲不行，就用扁担！
这两天她可是把沈翠芬的作风学明白了。
打架，就得狠！
只要你不怕拼命，对方反而先怂了！
气势一上来，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路贵珍现在彻底明白了。
当初沈翠芬被迫嫁给路卫东，背后就有路水仙捣鬼。
那个女人不仅嘴碎，心肠还歹毒。
表面上装作关心，背地里却到处散布谣言。
说沈家女儿命硬克夫，没人敢娶。
可她真正恨的，是沈翠芬嫁进了路家。
路水仙一直觊觎路家的田产和宅子，恨不得自己当家做主。
如今沈翠芬来了，又贤惠又能干，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自然不甘心。
这女人心眼坏得很，还到处给人说媒，要把自己塞给一个死了老婆的老光棍。
那人年过半百，驼背瘸腿，还一身酒气，连饭都吃不上热的。
路水仙却说得天花乱坠，说这是“天赐良缘”，还让亲戚帮着劝说。
路贵珍冷笑一声，心里直骂不要脸。
这种事她要是再碰上，非得当面撕破她的假面具不可。
都说“姑姑亲，舅妈假，半真半假是姨妈”。
可路贵珍觉得，这话也不一定准。
至少在她眼里，有些姑姑比狼还狠。
而有些姨妈，反倒比亲妈还暖。
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
关键还得看人！
没良心的，不管是亲戚还是表亲，全都不是好货。
一个两个，面上装得亲热，背地里恨不得你倒大霉。
平日里蹭吃蹭喝不觉得亏。
真出了事，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连个正眼都不给，更别提帮把手了。
像路水仙这种，根本就不是人！
她心肠毒，手段狠，脸上笑眯眯，心里藏刀子。
前些日子还在沈翠芬面前假惺惺地劝和，转头就在背后煽风点火。
这种人，披着亲戚的皮，却连畜生都不如！
沈翠芬把鸡收拾干净，用清水反复冲洗了好几遍。
直到血水彻底冲净，才放在盆里晾着。
她坐在屋檐下的老石阶上，膝盖上铺着一块旧布。
手里捏着粗针，低头开始给路贵珍补鞋。
鞋底磨穿了个大洞，边缘的线全散了，鞋帮也裂了口子。
她叹了口气，捻了捻线头，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最近实在太忙了，一天到晚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准备吵架的路上。
家里鸡飞狗跳，外头流言蜚语，哪有片刻安宁？
前脚刚跟路水仙吵完，后脚李芳芳又闹腾起来。
灶台凉了，饭都不热。
人都没空坐下来好好吃一顿。
连贵珍脚上的鞋子破了个大洞，她都没顾上缝。
这孩子从小到大穿的都是补丁摞补丁的旧鞋。
脚趾头都快冻裂了。
她这个当妈的竟然拖了这么多天才想起要补。
想想心里挺过意不去的，眼眶一热，手指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
血珠冒了出来，她也没管，继续低头缝。
她估摸了一下，一个上午就能补好。
先把底子垫厚实了，再一圈一圈缝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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