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看着江河,那张沾满污泥的脸上,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他妈疯了?跟那帮地头蛇抢食?你知不知道在香港,这种人手上都是有家伙的!”
江河没理会他的惊恐,目光钉在那个正往自己腰包里塞钱的地痞身上。那人动作嚣张,数钱的姿势都透着一股得意,完全没注意到几十米外,有两个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人正在打他的主意。
“他们有两个人,手里没刀,腰里没枪。”江河的嗓音很平,“你只要给我三秒钟。”
“三秒钟?三秒钟够我们死好几回了!”瘸腿李压着嗓子叫嚷,他想后退,双脚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江河终于回过头来看他,那双在黑暗里跋涉了半夜的眼睛,此刻在鱼市场昏黄的灯光下,亮得吓人。
“丫头在等我们。”
这五个字,让瘸腿李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干了!”
“我从左边过去,撞翻那边的泡沫箱,他一定会看过去。那是你的机会。”江河说完,没再给瘸腿李反悔的余地,便弯下腰,借着摊位的掩护,快速朝着那两个地痞的侧面移动。
瘸腿李心脏狂跳,他这辈子坑蒙拐骗,靠手艺吃饭,可从来没干过这种明抢的勾当。他看着江河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地痞鼓囊囊的腰包,吞了口唾沫,也跟着悄悄移动,从另一个方向,慢慢靠近。
空气里的鱼腥味,此刻闻起来让人更加心慌。
江河走到了一个堆满空泡沫箱的摊位旁,他与那两个地痞的距离不足十米。他对着瘸腿李的方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脚下故意一崴,装作被污水滑倒,整个人“哎哟”一声,重重撞向那堆泡沫箱。
哗啦!
半人高的箱子堆轰然倒塌,在清晨的市场里发出一阵巨大的噪音。
“搞咩啊!”正在数钱的地痞被吓了一跳,扭头就朝噪音的方向骂了过去。另一个地痞也满脸不爽地看了过去。
就是现在!
瘸腿李的身体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动了。他压低身体,脚步飞快,无声地绕到那个骂人的地痞身后。他的右手,做出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
藏锋。
手腕轻抖,食指与中指在那鼓鼓的钱袋子上一搭一划,动作轻巧迅疾。
钱袋子的绳扣被无声解开。
他没有立刻拿走钱袋,而是顺势往前多走了两步,装作被地上的死鱼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正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另一个地痞回头的视线。
就着这个踉跄的动作,他的左手从后面悄无声息地接住了那个即将滑落的钱袋。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超过两秒。
“看什么看!走路不长眼啊,扑街!”那个地痞被瘸腿李“撞”了一下,回头就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瘸腿李顺着力道连退几步,嘴里含混不清地用半生不熟的粤语道着歉,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旁边的人群里。
而江河,早已在撞翻箱子之后,就扶着腰,一瘸一拐地混进了另一边的搬运工队伍中,消失不见。
那个丢了钱袋的地痞骂骂咧咧地转回头,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腰。
他摸了个空。
他的表情凝固了,然后猛地低头。原本挂着钱袋的地方,只剩下半截断了的绳头。
“我屌!”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鱼市场的清晨。
几分钟后,在海鲜市场几条街外的一个公共厕所里,江河和瘸腿李正把头埋在水龙头下猛冲。
冰凉的自来水带走了他们身上大部分的恶臭和污泥。
瘸腿李一边搓着脸,一边还在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他把那个沉甸甸的钱袋拍在洗手台上,喘着粗气。
“疯了……你真是个疯子!我他妈的也跟着你疯了!”
他打开钱袋,花花绿绿的港纸散落出来,数目不小。
“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吃点东西。然后,去爱群大厦。”
有了钱,他们就不必再东躲西藏。
半小时后,九龙一家最廉价的时钟酒店里。
两人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床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刚买来的叉烧饭。这是他们这两天以来,吃的第一顿热饭。
“王政和的目标和我们一致,都是要拿回‘火精轮’。福伯是假的,可王政和的后手,应该是真的。”他顿了顿,继续说,“广州我们非去不可。丫头,很可能就在那里。”
……
没有光。
也没有声音。
庄若薇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她没有被绑着,可以自由活动,但这个空间并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
她身上的听骨针,那枚鎏金佛像,甚至爷爷给她的那本《金石录》手抄本,全都不见了。
她试过用“共鸣”去感知周围的金属墙壁,但她的血脉之力传出去后便毫无反应,像是被这墙壁完全吸收了。这地方在压制她,或者说,在吸收她的力量。
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色研究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
正是韩书文。
“庄小姐,看来你已经适应这里的环境了。”他扶了扶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打量着庄若薇。
“这里是哪?”庄若薇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很久没说话了。
“你可以理解为,‘渊’的内壁,一个观察室。”韩书文的解答很有耐心,“一个为了让你我,能进行一次不受干扰的,纯粹的学术交流而准备的地方。”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庄若薇冷冷地看着他。
“不,我们有很多可以谈。”韩书文不以为意,他拉过一张从墙壁里自动升起的椅子坐下,与站着的庄若薇平视,“比如,你们庄家一直守护的‘金工司’传承,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他不等庄若薇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在你们看来,是‘守护’,是‘共鸣’,是‘养器’。讲究天人合一,讲究对器物的尊重。很美,很有东方的哲学感。”
“但在我看来,”他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眼睛里,透出一股狂热,“这是最原始,最低效的能量应用方式。你们守着一股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却只用它来感知和修复旧物。”
“你想做什么?”庄若薇问,她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寒意。
“我要做的,是释放它真正的力量。”韩书文摊开双手,“你所谓的‘校准’血脉,庄小姐,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传承。从基因学的角度看,你的血脉里,带有一段独特的,能与‘井’的能量频率进行信息交换的生物编码。”
他的话,让庄若薇从小建立的认知开始动摇。
“我不会帮你。”庄若薇一字一句地说。
“你会的。”韩书文的笑容愈发自信,“因为你别无选择。而且,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你那位朋友,江河,他正在做什么吧?”
庄若薇的身体僵住了。
“他很聪明,也很有能力。已经摆脱了南宗那群老顽固的控制,正在想办法去广州。”韩书文像是能看穿她的内心,“他以为,只要从耿彪手里抢到‘龙骨火浣车’的核心,也就是‘火精轮’,就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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