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开了，搬下来”。宋鱼见一颗松子开了，立即扬声，方莲闻言，招呼李兰花合力将锅搬了下来。
“还没全开呢。”宋虎急得跺脚，伸长脖子想看个仔细。
宋鱼将他的头一把推开，“急什么，沙还是烫的，沙的余温便能将剩下的松子全爆开，再炒吃着就要苦了。”宋虎听了这才放心两分。
话音未落，锅中的松子仿佛在应证宋鱼的话，密集的小声噼啪如炒豆子般炸响。
“真的开了，鱼儿你真厉害，这都懂。”宋红玉一惊一乍很是惊奇。
宋鱼嘿嘿笑了两声，偷偷看看奶奶，“奶奶告诉我的。”
方莲没好气看着她，嘴角却绷不住弯了起来。
“走，到阳沟去，小虎去把大筛子拿出来，我们选果。”
“好嘞”，宋虎兴奋地跑到杂物房，寻了筛孔最大的筛子出来，松子个大，沙小，三下五除二就筛出来了。
宋红玉看着筛子灵光一闪，“若是有个筛孔大的漏勺，直接在锅里就能将松子选出来了。”
“那有何难，回头让老二做几个便好了，就做成茶滤那样的。”他们常喝油茶，因为茶米需要用到糯米，方莲有些不舍，所以宋鱼家吃得少，茶滤就是煮油茶的时候用来过滤茶叶的工具。
“对对对，就是那样。”宋红玉连连点头，方莲也觉得办法不错。
松子弄出来，每人拿了一颗吃，宋虎被烫到了仍然不舍得吐，直喊着“烫烫烫，好吃，真好吃。”说完还揣了几颗到口袋里，准备给师父留着。
“好吃！”
“冷了应当更好吃。”
“对，就像炒黄豆，冷了更好吃，一口一个嘎嘣脆。”
“说起黄豆……”宋鱼眼睛一亮，“黄豆可以放盐炒了更好吃，这松子行不行啊？”
“回头弄点试试。”
“还可以弄点卤肉料，上次鱼儿买了东西回来就有那个，放着一起炒一下试试。”
众人七嘴八舌，不多久竟然琢磨出了好几种新鲜吃法。
宋鱼细细看了一下，开口的松子有百分之八十五左右，成功率很高，这也得益于这些松子本身的水分与油脂含量高。
待松子冷下来，众人再尝，果然酥脆香浓，舌尖一碾，那股子浓郁的松脂香气混着焦香直达脑门，宋虎都差点忘了自己师父，将小口袋中的松子全吃光了。
“小虎，寻个小缸过来，得盖起来，否则过两天就不脆了。”王春香将炒黄豆的经验迁移过来，几人无师自通了。
“来来来，把别的松子全泡上。”
“鱼儿，再去弄些沙来，在阳沟外面炒，晚些用那口烫猪的大铁锅炒。”
“小虎，去寻你族长爷爷和铁竹叔来一趟。”方莲交代宋虎跑腿。
“您要教给族里人？”王春香有些诧异。
“嗯，不是什么金贵手艺，不值当藏着掖着。”
宋鱼心知奶奶不过是一惯的对外好心又大方，若是遇上贪便宜的，低价收了族人的松子，自己加工一道，再拿到城中卖出，中间的差价也能让人大赚一步。
毕竟山上的松子真不少，那片红松林只不过是集中的红松，其余散落在山中的还有许多，真要将所有松子都收了，奶奶的荷包得涨一圈。
“大奶奶，您真大方，”宋红玉居然也想到了其中的一些关窍，“若是将他们的松子都买下来，您还得赚一笔呢！”
“该是咱们的，咱们上山自己捡，不该得的，也不能拿。”
“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这一年多全靠族人接济，即便我们家中没了猎人，过节的猎钱和肉也从未少过我们一丝一毫，一起外出也会叫上一声，”她笑着看向宋红玉，“要不是有族人庇护，你们孤儿寡母，我们老老小小的，在山里是必定活不下去的，炒松子这点微末伎俩不算什么，藏着掖着让人知晓了还要被说嘴，被戳脊梁骨，这往后啊，族人再分东西的时候，心中便会有疙瘩了。”
她转向宋鱼与宋虎，“钱帛流水过，仁义方生根，相比转手松子得一笔银子，族人团结相护才更为难得。”
众人心头一震，“对，族人相护更为重要，”宋红玉想起哥哥初学打猎时，是村里老猎人手把手教他看兽踪、认草性……这份情谊，哪是银子能比的？
宋鱼也理解，其实宗族说白了就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其他宗族有族田，族市，而宋家村在山中不好开荒种田，猎来的东西便成了族市所得，如此也才有分银一项，宋氏并非大族，一族仅二十一户，更要团结一致，有了进项大家分已经成了一种习俗。
几人听懂方莲的意思，看宋虎要往外跑，李兰花忙跟着喊，“把你小山哥也叫来。”得让宋小山也学一下，回头炒的时候还得他动手。
宋虎被左右呼喝，忙得不得了，转身便跑出去，往村后门晒场去寻人。
此时还有人在处理野猪，族长正在指挥人将两头还活着的野猪往宋青石家的猪圈拉，这是过年祭祀要用的活猪，他们特意留了两头。
宋虎大喊一声，“族长爷爷，我家把松子弄开口了，奶奶让您和铁竹叔过去看一眼。”
这话吸引了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妇人，她们跟着族长一起到了宋鱼家里。
方莲拿着一把炒开的松子一人分了几颗，“方法我们试过了，开口的确实酥脆好吃，不过若说存放，不开口的留得更久些。”
“这有何难，要开口的便炒了，想留着便先不炒。”吴氏边吃边说，吃完又朝方莲手上的几颗松子抓去，吃完看到宋虎手中还有一把，又问他拿了几颗，真好吃。
方莲倒也没有拒绝，族长有些脸抽抽，心中想着这死婆娘，一辈子改不了这爱占小便宜的性子。
“你这方法好，若是拿出去卖，又是一大进项。”
“可惜今年没捡到多少松子。”
进了堂屋的众人一人说一句，还偷偷去看族长，很遗憾今年的松子少了。
族长沉思了一下，便有了盘算：“过个五六日便要过年了，年十五后再去捡松子吧，左右也是二十天的事了。”
“行，还去便成。”捡了松子回来炒了，再拿到城里或卖或换，这东西也很受有钱人喜欢，开了口的他们虽没试过，却也看别人吃过。
想必好卖，况且不集体去的时候，自己也能往浅山找找，山里松子可不少，不往深了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方莲一步步教了方法，又仔细叮嘱注意事项，末了笑道：“我这方法是我们都试过可行的，若是谁家回去没法做成，可不能回头来怨我！”
众人立刻哄笑起来，“那哪儿能啊！只能怪自己手笨啊！”声音里都是对方莲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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