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斤全国粮票，足够五口之家一年糊口了，在这年代谁能不动心。
就是去鬼市卖，也能卖三四百块，一个人一年多工资。
“我的！”
“我先看见的！”
“你妈！”
“你大爷！”
啪！
“哎呀，你小子敢动手，老子弄死你！”
“谁怕谁，来啊！”
二地瓜从地上扣了一块石头，恶狠狠作势欲砸。
胆小怕事的老六也瞪红了眼，完全忘了张学强的那一茬，弯腰捡了一根枯树枝，摆了个标准刺杀的动作。
二地瓜低吼一声，手里的石头狠狠砸向老六额头。
老六手中的树枝也狠狠戳在了二地瓜的脸上。
二人连连惨叫，滚在地上，又扭成一团，相互厮打，不要命地向对方要害招呼。
这一切都被躲在远处的张学强，冷冷看在眼中。
他心里默默念道，“可不能用二十一世纪的眼光看这年代的人。
这时候很多人法律意识淡薄，又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信仰缺失三观混乱，动不动的就拼命司空见惯。
甚至还觉得自己是狠人了不起了，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儿。
八十年代初，嘴上还没毛的半大小子，就敢拎着菜刀上公交抢劫，还敢抢公务人员配枪。
十几个毛孩子，喝点酒敢杀光整个农场的老幼，还比赛似的。
这才引得上面震怒，来个全国严打。”
眼前这俩人都是游走在黑暗边缘临时搭伙的人物，在这种荒郊野外的芦苇荡遮掩下，又是月黑风高，他们心中的罪恶会被无限放大。
几张小小的粮票就能让他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很正常。
张学强看差不多了，缓缓走了过去，再不过去就不用去了。
此刻老六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二地瓜那张脸没了人样，背靠半截芦苇支撑着身体，苟延残喘。
他仅剩下眼珠微微转动，聚焦在张学强身上。
这货还想挣扎，却只抬了抬胳膊。
张学强慢悠悠地捡起地上散落的粮票，就连沾着血的也没放过半张。
二地瓜喉头咕哝，声音好似将要断气的老狗，“是，是你，给我个，痛快。”
张学强这时候才像是刚看见他一样，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这么多血，得送医院啊！”
二地瓜咬牙的声音清晰可闻，“你，你......”
张学强手腕一晃，手上出现了一瓶白药，他先倒在二地瓜脸颊上一些，又将白药瓶盖里的红色药丸拿了出来。
“这是保险子，吃下去能止血保命，你也不想这么死吧？”
二地瓜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眼中闪出一线生机，伸手就要拿，可他手还没抬起就重新摔在了地上。
他喉结咕哝，嘴唇翕张，声音如同风中火苗一样飘忽，“给我，给我！”
张学强摸出那块龙佩，微微晃动，“说说你们老大怎么弄到的，我满意了，保险子给你，还送你去医院，药费我都听了。”
二地瓜嗅到了脸上药粉的味道，不由得精神头一震，深吸几口气，断断续续说道。
“这，这是我和老大，从，从京北，一个大队老农手里用十斤粮票收的！”
张学强道，“什么大队，那人手里还有东西？”
二地瓜又喘了片刻才说，“叫，叫什么下山水，那人，那人说是祖传的，可我知道，他，他......”
张学强清楚，二地瓜想说对方撒谎了，这龙佩很明显新坑，说明很可能是那人刚挖出来的。
既然那人能挖出一件来，就很可能还有别的。
眼看二地瓜快不行了，张学强急忙把保险子放在他唇边，问道，“快说，那人叫啥？”
二地瓜翕张着嘴，声音细不可闻，“富贵，有人叫他富贵！”
什么富贵啊，满仓啊，在这个年代太常见了，哪个村没几个，更何况是一个大队，你喊一声兴许富贵能站一操场。
又不知道对方多大年纪，想要找到本人怕是大海捞针一样。
张学强还想再问详细点，可二地瓜嘴里开始秃噜血沫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这种情况吃一盒保险子也没用，不过张学强还是把那粒红药丸放进他嘴里，也算是没有食言。
扭头看了一眼老六依旧一动不动，张学强回头轻声叫道。
“你俩过来吧，帮忙！”
一阵脚步声响，黄三和帽头从远处走来。
刚才发生的事，他们也看了个清楚，这会儿走路都有点发颤。
张学强转身一摊手，“这事闹的，他们两个互殴死了，你们说说咋办？”
黄三颤声道，“还咋办，咱快走吧，又不是咱们杀的。”
帽头道，“要不，要不，咱帮他们一把，扔水里？省得查咱们身上！”
不等张学强搭话，帽头突然怪叫一声，猛地扑出去。
他那小身板狠狠砸在了老六身上。
张学强急忙回头，只见老六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手里攥着半截铁片，看架势是要扑过来，却被帽头撞翻在地。
这货狼毫似的嘶吼着，“都是你，都是你！”
他手里的铁片向着帽头狠狠刺下。
张学强飞起一脚，踢在老六手腕上，那铁片也像是枯叶一样落在了远处的水中激起一片水花。
张学强刚要拉起帽头，却听到了噗一声，帽头猛地一推，老六脑袋正撞在半截断裂的芦苇根上。
老六哆嗦两下，再也没了动静。
帽头袖子一抖，手中多了一把雪亮的攮子，向老六胸口扎了下去。
张学强急忙攥住他手，将胸口占满血渍的帽头拉起。
他气喘吁吁地，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眼珠子都闪着异样光彩。
张学强轻声道，“帽头，看我！”
帽头缓缓转头，看向张学强，眼中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露出了慌张和恐惧神色。
张学强伸手轻轻将攮子从他手里拿出来，拍拍他肩膀道。
“忘了这事，你这是自卫，要是捅下去，就变味儿了，别往心里去，一切有我呢！”
帽头傻愣愣几秒钟后，才点了点头，“哥，以后我听你的！”
谁也没想到，老六竟然一直在装死积蓄力量，到关键时刻才暴起杀人，他肯定也明白自己活不了了，想要拉个垫背的。
今天要不是帽头，张学强肯定挨一下狠的，虽说未必致命，可也得见血。
眼下一走了之是不行了，必须得将他们扔进水里才安稳。
张学强招呼黄三一声，上来帮忙。
黄三哆哆嗦嗦，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张爷，我，我腿肚子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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