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模同金饼的性质一样,不是只针对于某个人。
行临手中摆弄着金子摸,给出解答。金饼代表着财富,金字模则代表知识。
自古有情痴,也有学痴,他们对知识、学识表现出极其痴狂的执念。
“执着于真理的夫子,痴迷于经文的僧侣,当这类人向九时墟许愿时,契物便是金字模了。”
周别不解,“这不是挺好的事吗?渴求知识还有错?”
行临看着他,“执念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深浅之别。”
“但这些人痴迷背后的目的呢?不是扬名立万?”乔如意问了关键。
像是他提到的那位贵族。
“大多是为了扬名立万、名垂千史,还有少部分,也的确就是痴迷于知识本身。”行临说。
周别听明白了,“这就好比应试和自发学习一样,前者就是为了考高分,后者就是喜欢学,专注学习本身。”
行临微微点头。
乔如意这么一听,心里也大抵有数了,“也就是说,冲着名望去的,大多数都违约了?”
行临点头。
为何而来,自然也会为何而去。
鱼人有盘腿坐床上,换了身衣服。乔如意他们也是细心,给鱼人有带了换洗的衣物来,总算没可一件哆啦A梦霍霍。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听行临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楚,但连在一起就像是听天书似的。
“等等,”鱼人有出声,眉头拧得跟抹布似的,“咱就说,这金字模跟我有啥关系?给我干啥呢?”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根导火线。”行临总结了一句。
鱼人有这么一听,把背直起来了,“那……我还挺重要的呢?”
沈确笑道,“你可真行,不重要的话我们来这干什么?度假吗?”
被小怼了一下,但怼得鱼人有身心俱爽,也不觉害怕了,笑呵呵的。
乔如意说,“我们是一个团队,不管谁都很重要。”
陶姜和周别连连点头。
行临看了她一眼,她眼眸澄亮,像撒了碎钻似的,叫人看了心神愉悦。
她察觉,转头与他对视,“怎么,九时墟店主不愿意与我们为伍?”
行临笑道,“你就好倒打一耙,我说了吗?”
“那你表态。”乔如意轻笑。
“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团队。”行临说。
其他人笑。
乔如意一挑眉,“承认就好。”
沈确总结了一句,“能拉行临入局的人,就只有一个乔如意了。”他下巴微扬,“他可是个明哲保身的家伙。”
行临眼神一瞥,沈确聪明闭嘴。
乔如意将金字模拿在手里,摆弄来摆弄去,拇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痕。
陶姜凑近,“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呢?”
乔如意也挺想知道,朝着行临一伸手,金字模躺在手心,“有办法吗?”
行临看过不知多少次了,伸手将她的手指合上,“只能借助仪器了,但现在条件不允许。”
乔如意用拇指和食指捏起金字模,“也是个能人,能在这么小的金字模上刻这么小的字。”
“说不定只是些乱写乱画呢?”周别想得没那么复杂。
乔如意想了想,将金字模一收,“先放我这,没问题吧各位?”
鱼人有他们肯定没问题,行临问她,“想做什么?”
“想看清上头的字,现在也不是没办法。”乔如意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了自己的工具包。
行临明白了,想了想,“上头的字也未必有你想得那么重要。”
乔如意微微抿唇,少许,“就当打发时间,反正都在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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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株待兔是一方面。
事实上行临他们也没打算坐以待毙。
林区这边天短,夕阳昏黄不明没多久,天边就陷入暗影里了。
早晚温差大,巴特尔在公共客厅里烧起了大壁炉,火苗舔着炉壁,屋子里很快暖流四窜。
巴特尔从集市上订的羊肉羊排到了,支了大锅熬了羊汤,羊肉、羊排甚至还有羊头一股脑儿都扔大锅里了,远远闻着就令人垂涎三尺。
六人拉上巴特尔一起围着炉子用餐,羊汤下肚,寒气就彻底散了。
巴特尔显得挺高兴,他说他在林区平时见人见太少了,所以才想着借着老房子开家民宿,也不奔着赚钱去,就想着来了客人可以像今天一样大口吃肉喝酒的。
乔如意想着拓画的事,在吃过晚饭后便回了房间,陶姜跟着一起。
用行临的话说就是,这个时候大家尽量不要落单。
鱼人有不相信周别的武力值,他不能跟着乔如意就一直黏着行临,还对巴特尔说,“我好朋友,行临!这个人吧看着冷冷淡淡的,但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可安全了。”
说着他还用力拍了拍行临的肩膀,“但凡妖魔鬼怪见着他都得退避三舍。”
晚上喝了几杯蒙古酒,本地人酿的,度数不低,一口下去就跟小刀划食道似的。
鱼人有有点上头,说话也就更豪爽。
行临只是敛眸低浅微笑,没甩开鱼人有的手。
但他微微抬眼,给沈确递了个眼神。
沈确领会精神,又拎起酒坛给巴特尔的酒碗满上,“我这个兄弟还真是,什么邪门的事都见过,什么邪门的事也都处理过。”
巴特尔喝酒上脸,眼下满脸红光的。闻言十分感兴趣,“您是法师?”
法师这个词还挺新鲜。
周别也是机灵,一见一个两个的都把话题往这方面靠,也就明白了。
“我哥可比法师厉害,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有法师?”
巴特尔点头,“之前是有萨满大法师,后来大法师过世,传到了他的儿子。”
“厉害吗?”周别问。
巴特尔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法师是代代相传,肯定是厉害的。”
这话说的有水分,行临看出巴特尔神情里的言不由衷,想了想,直截了当问,“最近一段时间,法师出马了吧?”
巴特尔一愣,“你咋知道?”
沈确笑道,“不是说了吗,我这兄弟很厉害。”
巴特尔看了行临好半天,又连连摆手,“咱不说怪力乱神的,来,喝酒。”
行临端起酒碗,与巴特尔的酒碗碰了一下。沈确他们仨相互交换了眼神,都心知肚明了。
巴特尔健谈,但不想说的也是以及不多说。
炉子里的火苗旺,窗外的夜色愈发深,天没黑透前还有欢快的鸟叫,眼下就寂静无声了。
“胡杨林变黄的时候这里可热闹了,城里的人就爱看那些树。”
巴特尔聊起了别的,“但是冬天一到,这一片就见不到人影了。”
寂静得很。
“不过冬天也有冬天的乐趣。”巴特尔撕了块羊肉,“不巡逻的时候我就守着火炉,喝喝奶茶,吃吃羊肉,下雪的时候痛痛快快喝顿酒,一觉睡到天亮。”
行临跟他碰了一下碗,看着他喝了一大酒下肚,说,“有机会来这里过冬。”
巴特尔立马表示欢迎。
不想,沈确懒洋洋开口,“我可不来,我觉得那摊儿黑沙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惜命。”
周别啧啧两声,“人老板都辟谣了,怪力乱神之说。”
巴特尔一怔,“什么黑沙?”
行临将酒碗放下,“巴特尔老哥,你为人实在,我们也不想藏着掖着,我们在你院子里发现黑沙,不是什么好东西。”
巴特尔端着酒碗的手一抖,“啥?”
“之前没发现过黑沙吗?或是有奇怪的事发生?”周别趁热打铁,“你自己不也撞邪了吗?”
巴特尔想起自己晕倒那件事,本想说,不是你们告诉我是看走眼了吗?
但瞧着他们几个都有酒后吐真言的架势,一时间心里就没底了。
“所以,我根本就不是眼花对吧?”
“只是眼花的话,老哥你为什么会晕倒?”行临反问。
巴特尔一拍脑袋,哎呀,真是……
沈确爱干添把柴的事,“之前我们不说是怕吓着你,但你提到你们这有法师,那我们就不用操心了,真有什么邪祟,当地的法师也能帮上你。”
周别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有能人就好办,老哥你就不用害怕了。邪祟年年有,今年格外多,不瞒你说啊,我这哥儿们……”
他朝着鱼人有一抬下巴,“好好的人,怎么就穿着家居服在沙漠里了?也多亏了遇上老哥救了他一命。”
“对对对,救命之恩我得记着,没齿难忘。”鱼人有拿过酒碗,“老哥,我敬你!”
巴特尔脸色不大好看,压下鱼人有的酒碗,“不是,邪祟这件事咱还得说说。”
他越想越瘆得慌,尤其能在沙漠里“捡”到穿家居服的人,这要是往深了想就是不对劲。
“其实吧,我们这的法师他不大管用。”巴特尔一脸为难地说,“之前从黑水城出来那几位,为啥死的到现在还没下文呢。”
“什么情况?”行临问。
沈确几个见他说了,也忙将椅子搬近点,各个都打足了精神。
巴特尔许是吓着了,铁了心。“就前些日子,我们这有三个小伙子跑黑水城遗址了,回来后就说浑身疼,疼得厉害呦,就生生疼死了。结果你们猜咋样?”
周别紧张地咽了口水,“咋样?”
“从他们身上冒出来好多沙子,听说那沙子就是黑色的,但大法师说,他们是被淹死的。”
“被黑沙淹死的?”沈确问。
巴特尔摇头,“被水淹死的,想不通吧?”
行临闻言,眉心渐渐聚拢。
鱼人有没想明白,“他们是在家被水淹死的?你刚刚说他们是疼死的。”
“对。”巴特尔解释,“他们一直喊疼,后来就死了,大家伙都觉得他们是疼死的,可法师非得说他们是淹死的。”
他喝了口酒,又道,“他们去的地方没有水,回家也没接触水,咋个淹死的呢?”
“确定他们进的是黑水城?不是新城?”沈确眼中带惑。
“就是遗址,不是为了旅游开发后建的那个新城。”巴特尔强调。
“那个遗址我虽然没进去过吧,但也知道那里,都是废弃黄沙,哪有水?”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行临问。
巴特尔估算了一下时间,“半月前吧。”
“那三人呢?最后有定论吗?”鱼人有好奇。
巴特尔放下酒碗,“也没啥定论,就做了葬礼,大家伙都觉得法师功力不够,看着他们疼成那样也没办法。之后法师就走了,具体去哪不清楚,总之不在当地了。”
行临沉默片刻,突然又问,“除了判断死因外,法师当时还有没有说别的?”
“这个嘛……”巴特尔迟疑,“我还得帮你们问问,我也只是听说。”
他也是实在,嘴上这么说着,人已经从椅子上起来了,走到老木六斗橱前拿起座机,拨了个号出去。
对方挺快接通,巴特尔说起了蒙语,行临他们一句话听不懂,跟听天书似的。
没一会儿,打完。巴特尔走过来,脚步都有点飘,这一晚上喝了不少。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问出来了,法师当时都没给他们驱邪,就说驱不动,说那东西就不属于现在。”
行临的眼尾蓦地一颤,沈确他们几个也都愕了片刻。
巴特尔嘟囔着,“啥叫不属于现在?邪祟还分过去现在呢?想不通。”
行临再抬眼时面容平静,再次确认,“法师说的是邪祟,还是说那东西。”
巴特尔,“说的是那东西,我们说邪祟都说惯了。但你们说说,那三人不就是撞上邪祟了吗,要不然怎么死得离奇古怪的?”
行临微微点头,显然没打算纠正巴特尔的叫法。
“三人的家属还在当地住?”沈确问。
巴特尔摆手,“发生了这种事,都走了。”
见他们面色瞅着凝重,巴特尔心里没底,“我会死吗?你们能……救我吗?”
他看向行临,“你的朋友们都说你最厉害,那你看看我,会不会有危险啊?”
行临给了他一个定心丸,“你不会有事,放心。”
祭灵的目标不是巴特尔,否则他就不是昏倒那么简单了,必然也会像鱼人有一样,不说丧命,至少也是来段难忘经历。
巴特尔闻言后松了口气,又说,“你们别急着走啊,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不收你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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