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所言不假，狐岫凝能明显感觉到菜花今日与昨夜的态度完全不同，眼神时不时欣喜，时不时哀伤，要说不说的样子让她感觉到非常莫名其妙。
甚至在想会不会是南忆给她加了工资？
顶着这样的眼神，还不如自己单独出来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说起空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狐岫凝总觉得这里充斥着一股甜味，味道很淡，若是不仔细嗅可能都会下意识忽略。
“我想单独走走，所以就没叫她。”狐岫凝抿唇，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里的毒很多，叫上她安全一点。”南忆了然的点点头，小姑娘腼腆，不喜欢人可以理解，他多嘱托了一句话，“下午早点回来，今日的药很快就好。”
“这么说，我是每日都要吃药？”
“是的。”
“这样……啊……”狐岫凝的眼睛转了转，想到那人给自己留的信，鼓起勇气道，“谷主，你能不能借我几本书看看？”
“你想要什么书？”南忆蹙眉问道，心中祈祷着眼前人不要给他出难题，若是常见的书他可以满足，可秘籍之类的传家宝，他就无能为力了。
这是林兮婉的女儿第一个请求，能满足自然是尽力满足！
“阵法，炼丹，符箓的初级教程之类的书，越多越好。”狐岫凝一口气说完，有些紧张的看向南忆，脸上都漫上红晕。
不知道自己说的南忆是否能答应，第二次见面就朝对方提要求……狐岫凝感觉十分的羞涩。
两人不熟……
南忆心中简直想哭了，这么简单的事情！
于是他大手一挥：“行啊。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还有一件事……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只能感觉模糊的事物……”
她说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简单明了。
南忆自然明白过来，眼前人并不知道他在解七叶蟾毒还是障毒。
“我没办法一次性解七叶蟾毒，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不过我可以帮你把毒素转移位置。”
“如此多谢谷主！”狐岫凝真情实意道谢，事情竟然能发展的如此顺畅，都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是谷主说的将七叶蟾毒转移位置？
不出三秒，狐岫凝眼神一亮，这四肢都用的到，不如转移到胸上？
反正胸现在一点用都没有，就是一个装饰的累赘。
南忆听到她的话，被口水一噎，咳得昏天黑地。
“你简直——”
“……不行吗？”狐岫凝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退了一步，“那腿吧！”
“你简直就是个天才，但是有一处弊端，胸离心脏极近，很可能会失误，那时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南忆摊了摊手，似是无能为力。
“那双腿吧。”狐岫凝沉思几秒，果断放弃了前一个方案，七叶蟾毒的不容小觑，还是稳妥一点为上策。
南忆刚想开口问点什么，一位妇女急匆匆的上前说道：“谷外有一人，听说是……”她眼神不经意间点了点狐岫凝。
狐岫凝自觉地开口：“谷主若是有事，那就先去忙吧，我中午会回去的。”
南忆点了点头，跟随妇人离开。
现在就剩下狐岫凝一人，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失了忆，不知道谷主是否能帮她顺道治疗一下。
不过谷主已经离开，下午还会再见，时间还长，那就下午再提此事吧。
不知不觉间，狐岫凝来到了一处种着小苗的田地，大片灵草田在晨雾中泛着微光，冷风吹过，叶片上露珠滚落，草浪起伏间，隐约可见几个弯腰劳作的背影，粗布衣袖被风鼓起，像极了田间摇曳的浅色野花。
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当归的苦涩，在微凉的空气中浮动，吸入鼻腔，只觉得一阵苦腥。
穿蓝布衫的老者蹲在埠头洗陶罐，指节被冷水激得发红，却哼着断续的小调。
看到陌生人，老者也不惊讶，没有任何要与狐岫凝交流的意思，我行我素的洗陶罐。
狐岫凝看的出老者不想与她交流，自觉地离得远了些，不会上赶着讨没趣。
梯田的轮廓渐渐清晰，层叠的灵草像被镀了层金。
药锄斜插在垄边，木柄上沾着新鲜的泥痕。昨夜清晨时下了暴雨冲垮了东南角的排水沟，此刻仍有浑浊的水流渗进田里，将几株白芍的根须泡得发白。
一个中年男子攥紧一把湿漉漉的泥土，指节因用力而泛青——这些眼看就能采收的药材，如今叶脉上已浮现出病态的褐斑。
他额头冒着细汗，显然已经劳作许久，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造成的事故已是拼了全力挽救。
他抬头望向山坳处翻滚的乌云，喉结动了动，却只咽下一口混着药香的晨风。
石臼里未碾完的苍术粉末被风扬起，迷了眼睛，抬手去揉时，袖口蹭落的不知是药末还是泪渍。
不仅仅有他，还有忙碌的小孩，似是累极了，他从灵田中探出脑袋，直起身子，双手交叉高举过脑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狐岫凝远远的看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男人好像是一个凡人。
千毒谷竟然还有凡人……
凡人的生命极短，只有几十余年，不到百年。
他的亲朋好友会看着他过完一生，最后归于一盘黄土，届时，亲朋好友会不会难以接受，还是冷漠处理？
狐岫凝忽然觉得脑袋刺痛，似乎有万颗银针一同刺入大脑，不一会便头晕目眩，浑身冒着冷汗。
男人看着狐岫凝双手抱头，跪在地上，连忙走过来，询问：“大妹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狐岫凝晃了晃脑袋，努力保持清醒，费了好些力气才挤出这三个字。
“爹，她这都冒汗了。”小孩不知何时凑过来，指着狐岫凝的脑袋上的汗叫道。
“就是大妹子，你这还没事呢？我带你去看看！”男人不由分说地抱起狐岫凝，往村子的中心走去。
这里的千毒谷，男女大防没有人界那么苛刻，因此一路上的人看到男人抱着冒着冷汗的狐岫凝，只会关心的问道：“这是咋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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