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棠微微蹙眉：“他们不想选前进大队？”
周祥宇摆摆手，目光有些复杂：
“领导们顾虑的不是前进大队，是你。”
苏月棠瞬间明白了过来：“是因为我个人参与了合作？”
“对。”
周祥宇叹了口气，
“研究院毕竟是国家单位，和之前的采购不同，这种长期的合作必须是集体对集体，有明确的组织和责任主体。之前从来没有过直接和个人签订大规模合作协议的先例。”
“这不光牵扯到流程审批、资金拨付、责任归属，更重要的是，政策红线。”
他压低声音，语气小心谨慎：
“领导担心，万一被有心人抓住做文章，触碰了原则底线，后果……”
他没有再说下去，担忧之意十分明显。
苏月棠听完，反而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对项目本身或前进大队有意见，问题就好解决。
她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沉稳：
“周大哥，这个顾虑我能理解，其实解决起来并不难。”
“哦？”
周祥宇眼中燃起希望，“小苏，你有办法？”
“很简单。”
苏月棠微微一笑，语气从容，
“我可以不出面参与合作的具体执行和签约环节，研究院的合作对象就只是前进大队这个集体。”
她的声音清晰而果断：“而麦种和果苗，可以视为我先行‘借’给前进大队集体使用。等第一批收成后，前进大队再用得到的产出，给我一部分补偿。后续的具体流程，完全由前进大队与研究院对接，我不再直接参与。”
她顿了顿，补充道：
“这样，整个合作，都变成了研究院与前进大队的集体行为。我只是作为知青，为集体贡献自己的力量，完全符合当下的政策。”
周祥宇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激动地站起身：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样操作，完全绕开了个人参与的敏感点，把核心的种苗供应变成前期技术投入，后续经营权完全归属集体！既解决了原则问题，又能保证项目实质推进，领导那边绝对能通过！”
“这样，”
他兴奋地在客厅里踱了两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喜悦，
“小苏，你回去后就通知前进大队，让他们明天一早就派人过来，带好大队公章和必要的文件，我这边立刻就向领导汇报这个解决方案，争取明天就把意向书给签了！”
“好。”
苏月棠点头应下。
三人又详细商议了一些合作的细节和前进大队需要准备的材料后，苏月棠和叶彦琛起身告辞。
当吉普车抵达前进大队时，已经天色渐晚。
陆永新和几个大队干部，以及一些心急的社员，早已等在大队部，望眼欲穿。
看到吉普车停下，陆永新拄着拐杖就迎了上来，声音带着急切：
“小苏，叶团长！怎么样？成了吗？”
“成了！”
苏月棠言简意赅，脸上带着笑容，
“研究院那边没问题了，但需要大队代替我作为主体去签约。大队长，你明天一早就可以带人去双市了。”
“真的？太好了！”
陆永新激动的声音发颤，周围的干部和社员们也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希望的曙光近在眼前。
欢呼过后，陆永新冷静下来，转头看向苏月棠，语气疑惑：
“小苏，你刚刚说的我们作为主体替你去签约，是怎么回事？”
苏月棠仔细和他解释了一下双市农业研究院的顾虑，以及她提出的解决方案。
陆永新沉默了片刻，将两人拉进大队部办公室，关上门，神色郑重：
“小苏，我们去签约没问题，但有个事，咱们必须得先说清楚。”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月棠：
“这合作能成，全靠你。没有你提供的良种和门路，我们大队想都不敢想。所以，绝对不能让你白忙乎一场！”
“我们都商量过了，将来卖粮卖果的钱，刨除成本和大队的公共积累，剩下的红利，咱们五五分成，你一半，大队一半，这是你应得的！”
陆永新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中满是感激。
然而，苏月棠却果断摇头：“大队长，这绝对不行。”
陆永新急了：
“怎么不行？苏知青，你别推辞，这是大伙儿的意思！”
“不是推辞。”
苏月棠语气平静却坚定，
“我只是把合适的种苗渠道引进来，后续的经营、管理以及采购都是大队自己的成果，项目的盈亏和分红都和我无关，你们只需要给我第一批麦种和果苗的成本费用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
陆永新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
“苏知青，你这让我们大队几百口子人，脸往哪搁？没有你，哪来的合作？哪来的赚钱路子？只收个成本，这跟白送给我们有什么区别？不行，绝对不行！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前进大队成什么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叶彦琛开口了，声音沉稳有力：
“大队长，棠棠，不如这样。”
他看着两人，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我倒是有个想法，棠棠可以将种苗作为‘技术’或‘特殊资源’入股。按照集体经济的规则，允许有特殊贡献的技术人员或提供关键生产资料的个人，获得一定的‘技术分红’，比例通常不高，但名正言顺，不会落人口实。”
苏月棠眼睛一亮，立刻接过话头：
“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接受。但是我也不会收取第一批种苗的成本费，就全部视为我的‘技术入股’，至于分红比例……”
她看向陆永新，
“一成，我只要最终纯利润的一成，作为技术补偿。”
“一成？”
陆永新头摇得像拨浪鼓，“太少了！小苏，大家伙儿是不会同意的！”
看着陆永新脸色涨红，神情激动的模样，苏月棠既无奈又感动。
最终，她还是让步道：“两成，不能再多了！否则这种苗我可不给你们了。”
见她神情严肃，态度坚决，陆永新重重叹了一口气：
“行！两成就两成！但说好了，这钱要是分给你，你可必须得收着！”
终于谈妥了分红的细节，陆永新立刻召集唐会计等人，连夜准备明天去双市签约所需的材料。
叶彦琛则是将苏月棠送回了小院门口。
苏月棠脚步一顿，望着不远处牛棚的方向，轻声开口：
“阿琛，我想晚上去……”
话音未落，叶彦琛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没有丝毫犹豫：
“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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