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师傅她性子洒脱，早已云游四方，不知所踪。臣女所学，不过皮毛，今日能帮到公主，实乃侥幸。”
江绫月清楚，皇后这次叫她过来，绝不会只为了感谢她救公主。
皇后闻言，眼中掠过一丝真切的惋惜，“竟是华神医？可惜本宫无缘得见这位奇女子了。”
随即她展颜一笑，目光重新落回江绫月身上，带着更深切的欣赏，“不过，见不到神医本人，能见到她的传人，亦是本宫与永宁的幸事。你能得其指点，已是莫大机缘，何须过谦。”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些许怜惜：“只是，本宫听闻，你府上已为你定下亲事？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赵文博？”
永宁一听“赵文博”三个字，小脸立刻皱了起来，脱口而出，“母后！就是那个登徒子！一身熏死人的香味，在白云观还想往我身边凑！”
或许是因为此刻气氛大好，又因为江绫月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永宁直接就把头脑中的话说了出来。
“江小姐的继母怎么回事啊？怎么能把她嫁给这种人！”
皇后眉头微蹙，假意呵斥：“永宁！不可妄议臣子家事，没规矩。”，但她的语气并不严厉。
皇后的目光转向江绫月，带着同情与惋惜，“可怜见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是常理。”
“秦夫人身为继母，为你操持婚事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赵家公子的人品行止，似乎颇有争议。”
她轻轻叹了口气，凤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江绫月捕捉到皇后眼中一闪而逝的寒芒，心知火候到了。
她面上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哀伤与无奈，从袖中缓缓取出那枚雕刻着蛇形暗纹的玉佩。
江绫月双手奉上，“娘娘明鉴。臣女生母早逝，此乃生母临终前留给臣女的唯一念想。母亲曾言，此佩关乎臣女早年一桩婚约，只是具体与何人，母亲未曾明言便撒手人寰。”
“如今继母所定的赵家之亲，与此佩所涉全然无关。”
她声音微哽，恰到好处地停住，将一个身不由己被继母掌控婚姻，又心念生母遗愿的孤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皇后的目光落在玉佩上，那蛇形暗纹样式特别，让她心头莫名一跳，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
她收敛心神，脸上露出深深的惋惜，轻叹一声。
“原来如此。生母遗泽，自是不同。只是，秦夫人既已正式为你议定赵家，两家交换了文书，这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本宫虽为皇后，亦不能强行插手，凭空解除这等已定的婚约，否则便有违祖宗法度，干涉臣民家事之嫌。”
若是聪明人，自然能听出皇后的言外之意。
皇后可以帮忙，但前提是江绫月自己先把赵文博这门亲事搅黄了，让皇后有正当理由介入。
皇后是在告诉她：你拿出你的本事，解决掉麻烦，我才能名正言顺地给你撑腰，帮你摆脱秦夫人对你婚姻大事的掌控。
这是机会也是考验。
江绫月心中一定，立刻深深一福，语气坚定，“娘娘体恤，臣女铭感五内。娘娘的教诲，臣女定当谨记于心，必不负娘娘心意。”
皇后笑了笑，这丫头，果然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
当然就算对方没有听出这个意思，皇后也会出手对付赵家，对付赵家自然就间接有利于江绫月。
而且皇后还会因为江绫月的医术，能够医治永宁的医术，而将江绫月视为自己人。
但自己人和自己人也是有区别的。
皇后满意地微微颔首，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嗯，起来吧。今日你也辛苦了。秋白，把御膳坊新做的那匣子点心给江小姐带上。”
“谢娘娘恩典。”，江绫月再次谢恩，姿态从容。
她知道，这匣点心，便是皇后对她初步认可的象征，也是这场交易开始的信号。
走出皇后寝殿时，她眼神一片沉静，如今几大主角陆续出场，意味着好戏该开始了。
看着江绫月的马车在暮色中驶向皇宫偏殿，刘公公脸上的笑容收敛，转身快步回到殿内。
此时，皇后正端坐在凤榻上，永宁公主已被宫女带去休息。
刘公公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两样东西。
一个是江绫月给的小瓷瓶和药方，另一个正是秦夫人塞给他的那个装着金叶子的荷包。
“娘娘，”刘公公恭敬地将东西呈上。
“这是江大小姐给的药和方子，说是能缓解老奴的腿疾。老奴不敢擅专，特来呈给娘娘过目。还有这是江府秦夫人硬塞给老奴的一点心意。”
他将荷包也放在托盘上，金叶子在烛光下闪着微光。
皇后目光扫过药瓶、药方和那荷包，神色未变。
她先拿起药瓶，拔开塞子轻轻嗅了嗅，又展开药方看了看。
皇后当然是看不懂的，但她知道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皇后将药方递给身边的秋白，“收好，让太医院的人瞧瞧，看是否真对刘伴伴的症候有益。”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那荷包上，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刘伴伴，你倒是实诚。”
刘公公连忙躬身，“老奴惶恐！老奴的一切都是娘娘给的，不敢有丝毫隐瞒。”
“嗯，”皇后点点头，语气温和，“这药和方子，本宫留下了。至于这金叶子...”
她看向刘公公，带着几分体恤下人的意味，“既是秦夫人硬塞给你的辛苦钱，你便收着吧。”
“秋白，把荷包还给刘公公。”
“谢娘娘恩典！娘娘体恤，老奴感激不尽！”
刘公公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感激笑容，连忙接过秋白递回的荷包。
他知道，自己上交的举动做对了，皇后既检验了药，也肯定了他的忠心，这才是真正的主子恩典。
钱财过了明路，拿着才放心。
而且既然有太医院查看，到时候他自然会得到一份更加完善的药方，皇后是一个从不吝啬对下属的赏赐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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