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那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答案。”
郦小珍断断续续的说道，像是在酝酿什么，只见她举起两只骨手的食指，放在自己嘴角处扬起一个向上的弧度。
她问道：“为什么……在我死后没多久他们就笑了？”
郦小珍的嘴里发出男人痛快声音：“啊，终于死了。”
紧接着又变成女人的尖锐声音：“要是不给她治病我们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郦小珍又问：“既然我不是累赘，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林烛再次深深吐了口气，如果不深呼吸，她可能会被这个鬼族气得按人中。
她明白郦小珍当下只是想要一个回答，这是她的所求。
但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说点明知会刺激郦小珍的话。
最终她还是咽下了。
郦小珍若真如此看重自己的双亲，在她将双亲送入轮回时，就应该亲口问问，问问他们有没有说过那些刺耳的话。
答案不言而喻。
郦小珍没有问过，因此产生了误解。
正是这种误解，让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自以为被欺骗抛弃，为了报复父母，而在下面呆了几十年之久的她。
没有停留在下方的点数不选择工作，而选择去借，去骗，最后被债主辱骂，殴打，周而复始，原本是一张白纸的她早已被晕黑。
在鬼族中经历的痛苦和时间与那幸福的十八年记忆交织在一起，使得她的性格既天真又偏激。
甚至是愚蠢。
比如，郦小珍攒的诅咒道具都是假的，卖给她父母转世情报的鬼族也是个骗子。复仇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一个活得浑浑噩噩的普通鬼族，怎么会觉得自己能轻易去到现世找人族复仇？
如果没有第三方的选中，她只是个沉溺在不切实际的梦里胆小鬼，恐怕会在将来的某日骤然沉底。
郦小珍的痛苦全部来源于她的自以为是和怯懦。
她宁愿记住两句掩盖丧女之痛的违心话，也不愿意思考，为什么她的父母会在她死后的没多久也与现实告别。
也许她早就知道真相，只是不肯承认错误。
林烛的睫羽沉了沉，平淡道：“说正事，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昨天的她似乎还保留了一丝真实，而当下的她已被吞噬。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郦小珍的声音极为惊讶，林烛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你不觉得我很可怜？！你不是这种人才对！！”
闻言，林烛嗤笑了声，反问：“你以为我是哪种人？”
“捡到一块钱也要交给警署，并且等失主来了才会安心离开？”
“还是听见谁家的伤心事，也得哭哭啼啼地掉几滴眼泪？”
这问句里毫不掩饰冷淡和疏远，郦小珍愣了愣，依旧顽固不灵地反驳：“不，你在骗我。你绝对不是这种人……我能感觉得到，我能感觉得到……我说不清，但我知道你不是冷漠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叫你来！！”
“那我走。”林烛摊开手，没了兴致，“万局，还是交给你们吧。”
这个鬼族是真的没救了，还在磨磨叽叽地揣测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之前期待见面的情绪也被磨没。
林烛知道她的外表有迷惑性，第一眼谁都会认为她是个充满善意、好脾气的人。
好吧，虽然也是事实。
可说到底，她管闲事也会看自己心情和对方值不值得。
她只会为了自己行动。
程赋书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能认清现状的人。
他有敢于去急流中试图抓住一根稻草救命的勇气。也有即便身处阴影和恶意中，仍然保持自我的决心。
郦小珍自己选择踏入阴影之中，任由自己被泥潭侵蚀污染。
直到现在，还在自以为是。
同样是在今天会必然发生的相遇或再次相遇。
林烛转过身，侧过头睨着她，平静地一字一句道：“你错过了。”
少女淡淡的嗓音如同寒风天的倾盆大雨，将郦小珍浑身淋湿，彻骨的寒意立马袭来。
郦小珍的泪水瞬间如同泉涌，她的嘴唇哆嗦着，像是受到了巨大冲击，又像是从梦中惊醒，片刻后，她才失声叫道：“乌鸦……是乌鸦项链。”
“我还收到了信……看完信就自燃了！”
嗯，猜到了。
林烛离开的步伐一顿，她突然想起什么，平心气和地问：“对了，你报复的人叫雷什么来着？”
郦小珍哑着嗓子：“雷云良……雷明志……雷庆……”
林烛记下名字，对那个始终微笑，摇动折扇的白发男人说：“我要回去了。”
万洗尘展开折扇，无奈笑道：“走吧走吧。”
话音刚落，带路的同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林烛扬眉，好厉害的大妖。竟能藏在影子里。
也就感叹了一句，她紧随同事其后，咂了咂嘴，手指一动，一缕白色泛着流光的烟气在空中飘荡，穿过了万洗尘的视线，最后没入郦小珍的眉心。
没什么，只是林烛想要给郦小珍一个警醒。
既然她想知道答案，那就自己去找罢。
万洗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一个局长，哪有闲工夫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来这里就是想看看这孩子怎么处理的。
剩下的工作自有人来做，他还要为有才华的人描绘调查局的恢弘蓝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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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烛老实跟在同事的身后，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局中。
她环顾四周，沉默的黑衣同事已经消失不见。
林烛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膀，飞快地跑回了宿舍，她决定先躺一会再找姐妹聊闲天。
虽才过半天，林烛从监管区出来后总觉得恍若隔世。
今天得知了不少关于第三方的信息。
林烛更在意的是“雷”这个姓氏。
“雷云良，雷明志，雷庆……是2234案件在墙上的那几个人吧，程赋书的复仇对象也姓雷……叫什么来着，喔，雷文昊……”
林烛沉吟道：“这些人之间肯定有联系……这难道就是第三方选中郦小珍和程赋书的原因？”
林烛拍了拍脸把思绪收回，不能再想了。
再想会没完没了。
就用她今天的日报做总结——这并非偶然，而是必然，所以不必好奇不必思考，只需顺其自然地走到最后，届时一切都会知晓！
她这两天担心的事情够多了，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林烛敲响了旁边的门：“我下班了姐妹！！！”
满嘴油光的游安安打开门：“噢噢噢噢噢！！来得正好！快来吃自热小火锅！！”
? ?明天筹备约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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