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丫头,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没什么主意。她没有明确表达喜好,他也不再继续追问晚饭这个暂时无解的问题,而是自然地转了个话题,抛出了一个更让沈时雨措手不及的询问:
“那你明天想去哪玩?”
“明天?”沈时雨更加不解了,下意识地重复。明天是周末,这她知道,但是……玩?
“是啊,明天。”梁颂安的语调依旧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计划,“今天是周五了,明天休息。想去哪里玩?”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笃定,似乎从未想过沈时雨会拒绝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而事实也确实是,沈时雨根本不会,也从未想过要拒绝他。
然而,沈时雨听到梁颂安这个问话,依旧是呆愣着,脑子一片空白。明天?和他?一起去玩?这……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或者说,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平日里对两人关系的认知范畴。她设想过无数种慢慢接近他的方式,却独独没有预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发出这样的邀请。
梁颂安停下脚步,转过头,恰好看到沈时雨脸上那一片茫然的、带着点不知所措的神情,像是一只突然被推到聚光灯下的小鹿,纯净的眼眸里写满了迷茫。这副模样取悦了他,让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深邃的眼眸里漾开清晰的愉悦波纹。
“既然你都不知道,”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和纵容,重新牵着她往前走,替她做出了决定,“那就都由我来决定好了。”
“好。”沈时雨几乎是立刻就点头答应下来,没有任何犹豫。对她而言,能和他待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其实都是次要的。
梁颂安又笑了笑,看着她这副乖巧听话、全然信赖的模样,心头微软,一时间没忍住,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极其自然地轻轻摸了摸沈时雨的头顶,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细察的宠溺,低声道了句:
“真乖。”
这两个字如同羽毛般轻轻搔过沈时雨的心尖,让她浑身一颤,脸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再次汹涌袭来。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残留的温度透过发丝,烙印在头皮上。
沈时雨就这样晕乎乎地被梁颂安牵着,一路走回了那栋熟悉的小洋房。直到进了门,站在玄关处温暖的灯光下,她才稍微找回了一点真实感。
梁颂安松开她的手,熟练地脱下西装外套挂好,然后一边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一边对还傻站在原地的沈时雨说道:“你先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下,或者去餐桌那边坐着等我就好。晚饭我来做。”
沈时雨下意识地就想跟过去帮忙:“我帮你吧,洗菜或者……”
“不用。”梁颂安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转过身,看向她,目光深邃,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的吗?”他刻意放缓了语速,重复了她之前默认的“规则”,“我现在的话就是,你乖乖去餐桌那边坐着,晚饭我来做就好。”
沈时雨看着梁颂安走向厨房的挺拔背影,和他那不容反驳的姿态,心里又是不好意思,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他今天……真的太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让她心慌意乱,又让她忍不住心生奢望。
她站在原地看着梁颂安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暖色的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心里天人交战了片刻。最终,她还是选择顺从。她抿了抿唇,低下头,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地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此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充满了各种不切实际的猜测和不敢深究的甜蜜。但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那就是听他的话。
她也来不及,或者说不敢去细想这背后可能意味着什么,只想先好好听话,珍惜这如同梦境般不真实的每一分每一秒。
时间在静谧而微妙的氛围中悄然流逝。梁颂安这顿饭做得效率颇高,前后大约用了半小时。这半小时里,沈时雨始终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像课堂上最遵守纪律的学生,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厨房里那个挺拔忙碌的身影。
她看着他熟练地切配,听着油锅遇热时悦耳的滋啦声,闻着空气中逐渐弥漫开的、带着烟火气的食物香气。这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梦。
直到梁颂安将最后一道汤羹端上桌,在她面前的骨瓷碗里盛上晶莹剔透、软硬适中的米饭,然后将筷子轻轻放在她手边,沈时雨依旧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灵魂漂浮在半空,俯瞰着这温馨得令人心头发颤的场景。
桌上摆着简单的四菜一汤:色泽红亮诱人的糖醋煎蛋,翠绿欲滴的清炒时蔬,炖得酥烂入味的红烧小排,鲜香扑鼻的蒜蓉粉丝蒸虾,以及一锅奶白色、冒着氤氲热气的鱼头豆腐汤。家常,却透着用心。
沈时雨低头盯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她搜肠刮肚,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或者说,来表达一下自己受宠若惊的心情,可大脑却一片空白,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带着几分笨拙地吐出了一句话:“颂安哥,这些菜……看起来好好吃啊。”
话音刚落的瞬间,沈时雨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什么话?听起来既客套又生分,甚至带着点质疑的味道。
果然,梁颂安闻言,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忍不住牵起嘴角,低低地笑了笑。那笑声像是带着细微的电流,钻进沈时雨的耳朵,让她耳根微微发麻。
他抬眸看她,眼底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戏谑:“怎么?我做的饭菜,难道就只有‘看起来’好吃的份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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