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蹲在沟边，指尖刚触到溪水就缩了回来——水凉丝丝的，带着山涧的清冽。
她望着溪水蜿蜒往新房方向流去，忽然眼睛一亮：这水若是引到工坊后院，既能洗食材，夏天还能镇甜水，可比到蓄水池挑水方便多了。
正琢磨着怎么垒水渠，就见萧瑾辞背着个竹篓从山坡那边走过来，篓里装着半筐野山楂，红得发亮。
他把山楂倒在石头上，“之前找先生的事情，我托镇上朋友问了，有位姓柳的老秀才，前几年在府城教过书，如今想回乡下清静，正好合心意。”
他是早上顺着李坚的骡车去镇上的，问完事情便雇车又回来了，顺道到山里找了许多野山楂，想必做山楂奶会很爽口。
山楂还是家里的白狐带他找到的。
沈安宁捡起颗山楂擦了擦：“柳秀才肯来？咱们学堂就两间土房，连像样的书桌都没有。”
“我跟他说，学堂后墙要种桂花树，明年花开时，孩子们念书都能闻见香。”
萧瑾辞指尖蹭过她沾了水珠的手背，“他说就冲这桂花，先来看看。”
“而且学堂不是开始翻新了吗，新书桌新屋子都会有的，还可以为老秀才多建一间卧室，村里可以管饭。”
两人正说着，沈安宝举着片大荷叶跑过来，荷叶里兜着几颗圆滚滚的野栗子：
“阿姐！陶老师带我们去捡栗子了！他说要有新先生来了，咱们可以在学堂种板栗，结了果子分给先生吃！”
灵灵也跟着凑趣，用爪子扒拉沈安宁的衣角，尾巴扫得草叶沙沙响。
等回到家时，沈安家送货也回来了，担子上的空木桶晃得叮当响。
“几家掌柜都订了奶茶！红艺楼老板娘还说，要给甜水铺做块新招牌，用红绸子包着挂门口才好看！”
他从钱袋里倒出许多吊钱开始数了起来。
萧瑾辞跟在沈安宁身后说道：“对了，刚刚忘记说，柳秀才后日就到，子墨兄还特意从书院借了些旧书，说先给新先生备着。”
齐老太太正蹲在灶台前翻板栗糕，闻言直起腰：
“那我明儿把学堂的桌子擦出来，再缝几个新棉垫——可不能让先生觉得咱们怠慢。”
夜里沈安宁核对账本，发现除了书院的订单，镇上的杂货铺也加了三壶每日的常订。
她刚在“待办”里添上“引水渠”，就见萧瑾辞端着碗新煮的山楂蜜水进来：“试试这个。”
月光落在账本上，把“安宁甜水铺”几个字照得温温的。
沈安宁舀了口蜜水，山楂的酸混着蜜的甜漫开来——她眼睛慢慢亮起，不住的点头：“瑾辞少爷，我发现你真的很有研发天赋！”
萧瑾辞嘴角歪成对钩，很是受用的扬了扬下巴。
沈安宁说的是真心话，在古代可没有互联网，人们研究点新花样基本都是靠自己奇思异想。
萧瑾辞能想到桂花奶茶，山楂茶，除了得益于他见多识广，还离不开他自己的天赋。
“我决定了，过几天就出桂花奶茶和山楂奶昔！监工就靠给你了，萧少爷，工钱少不了你的。”沈安宁放下瓷碗，笑吟吟的看着萧瑾辞说道。
“真的？”萧瑾辞在这里越来越被肯定，心中的满足更甚。
他虽然集宠爱于一身，可大哥只会教训他贪玩不爱学习；母亲只会处处由着他，根本就不叫肯定他。
但他在这里，有人会反驳他，教训他，为他出好的建议，给他指出明确的方向，当他做的好时，有奖励有夸奖，有真心的认同。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这里了……
次日，新房那边今天是最后一天施工了，明日就可以正式入住了，都是土坯房，夏天干的也快，也不需要通风散味。
沈安宁和齐老太太还有几个弟弟，拿了围炉和茶碗一起去了新房那边。
工人做工这么久，她们也忙没时间，还从没有给人好好煮过一次茶水喝，今天最后一天说什么也得让人吃饱喝足了。
尽管大家都是拿钱办事，可礼仪人情也要做到的。
新房的院子里一侧刚垫了层新石板，踩上去很平整。
这是沈安宁特意要求的，不管如何，屋里都要铺地板，院子里也要有一侧石板路，这样下雨走路才不会摔跤，不会无处下脚。
沈安宁支起的泥炉上，铜壶正咕嘟咕嘟冒热气，她往里面丢了把晒干的桂花，又撒了把炒香的芝麻——这是特意给工人准备的芝麻桂花茶，解乏又顺口。
齐老太太蹲在屋檐下择菜，竹篮里的青菜带着露水，是今早刚从菜园摘的。
“我蒸了两笼菜窝窝，又煮了锅糙米豆饭，干活的爷们饭量大，得多备些实在的。”
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舔着锅底，把齐老太太的脸映的发亮，往日虚弱的神色早已不见，有的只是红光满面。
沈安宝和灵灵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跑着跑着就蹲到刚垒好的灶房门口，对着里面的新灶台咋舌：
“阿姐你看！这灶台比家里的亮堂多了！以后做好吃的肯定更快！”
正说着，沈安业扛着两捆新劈的柴火过来，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瓦匠师傅说，这灶台的烟道特意改了，烧火不呛人，往后在里面做甜水，连头发丝都不会沾烟火气。”
工人里的领头大叔放下手里的瓦刀，接过沈安宁递来的茶碗，喝了一大口直咂嘴：
“宁丫头这手艺，不光甜水做得好，茶水都比镇上茶馆的香！”
他指了指院子角落，“那堆青石块给你留着的，听说你要引小溪里的水过来，要是动工，直接用这个砌，比土坯结实。”
沈安宁刚要道谢，就见萧瑾辞牵着匹黑驴站在院门口，驴背上驮着个木箱子。
“柳秀才那边捎了信，说后日一早到。”他把箱子卸下来打开，里面竟是十几块新裁的木板，“我让镇上木匠做的，先给学堂当书桌，等秋收后再打新的。”
木板边缘打磨得光滑，沈安宝跑过去摸了摸，眼睛瞪得溜圆：“比学堂原来的旧桌子好看！大家肯定喜欢！”
日头偏西时，工人收拾好工具要走，沈安宁给每个人塞了两包板栗糕。
“这是谢礼，大家慢走。”领头大叔不肯收，推搡间瞥见门口新挂的甜水铺招牌，忽然笑了：
“要不这样——往后你这甜水铺要是缺人送货，就找我们哥几个，不要工钱，抵两壶奶茶就行！”
众人都笑起来，沈安宁也跟着点头：“那我可记下来了，等工坊开了张，第一个找你们！”
等院子里静下来，齐老太太摸着新灶台的瓷砖：“明儿搬过来，我先蒸锅桂花糕当搬迁喜饼。”
沈安宁望着夕阳把新房的影子拉得很长，忽然想起账本上的“待办”——引水渠、工坊规划……桩桩件件都像刚泡进蜜水里的山楂，透着盼头。
灵灵趴在新铺的草席上打哈欠，尾巴尖还沾着片桂花。
沈安宁弯下腰把花瓣摘了下来，夹进账本里——这页刚写下：“明日搬新房，备桂花糕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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