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哑父的“星图”
青云宗议事大厅的石桌旁，各方势力代表的讨论声还萦绕在空气中，桌上摊开的《炁道初解》誊抄本泛着淡淡的灵力微光，记录着刚刚敲定的三项核心任务：清理残留在东域山脉的噬炁兽巢穴、在北境荒原搭建第一座虚空哨站、选拔联盟内三百名修士进入青云宗接受炁修特训。陈明静指尖凝着一缕冰炁，正准备在任务卷轴上落下印记，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却骤然打断了这有序的氛围。
“宗主！后山炁之谷……哑前辈他不对劲！”进来的是负责值守炁之谷外围的青云弟子，少年修士的道袍上还沾着草屑，脸色发白，语速快得有些结巴，“方才我按例巡查，见哑前辈突然跪在谷中那片灵植圃前，手指在地上乱划，斗笠都掉了……”
“什么？”陈明静猛地起身，指尖的冰炁瞬间消散。她对哑父的在意远超旁人——这位自炁虎降生后就守在炁之谷的老者，从来都是沉默地立在谷口的老松旁，哪怕上次“除异盟”逼宫时出手，也始终保持着佝偻却沉稳的姿态，如今竟会出现“不对劲”的状况，让她心头瞬间揪紧。
太子和天衍宗宗主对视一眼，也立刻起身。前者刚将“北境虚空哨站由皇朝阵法大师牵头搭建”的提议咽下，后者手中还捏着记录天衍宗可派出修士名额的玉简，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陈宗主，我们与你同去看看。”他们都清楚，哑父绝非普通守护者，他身上或许藏着对抗噬炁者的关键线索，此刻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一行人快步穿过青云宗的回廊，朝着后山炁之谷的方向疾驰。沿途的弟子们见宗主神色凝重，身后还跟着天元盟的核心人物，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屏息让开道路。越靠近炁之谷，空气中弥漫的“炁”就越发浓郁，只是今日这“炁”不再是往日的温和流转，反而带着一丝紊乱的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
刚踏入炁之谷的范围，众人就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谷中央的灵植圃前，哑父跪在地上，花白的头发散乱地垂在脸前，露出的手背青筋暴起，原本枯瘦如柴的手指此刻正以一种近乎自残的力度在地面划动。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每一次发声都伴随着胸口剧烈的起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砸在地面的泥土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炁虎正蹲在哑父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哑父的衣袖，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焦急。他身边的呦呦也感受到了异常，通体莹白的皮毛竖起，对着天空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鹿角上的灵光忽明忽暗。听到脚步声，炁虎猛地抬头，看到陈明静时，声音带着哭腔：“静姨！哑父他……他一直划地面，说不出话，我用‘炁’试着帮他，可他体内的东西好乱……”
陈明静快步上前，蹲下身将手轻轻搭在哑父的后心。当她的灵力刚触碰到哑父的身体时，就被一股极其紊乱却又带着苍老本源的力量弹开——这股力量不同于灵力，也不同于“炁”，更像是某种即将燃尽的残魂在挣扎。她心中一沉，立刻收回灵力，改用“炁”去感知：哑父的体内，像是有无数细碎的光点在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本源的损耗，而他此刻的举动，分明是在强行压制体内的溃散，想要留下什么。
“哑前辈，你先停下，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陈明静放柔声音，试图让哑父平静下来。可哑父像是没听到她的话，手指划动的速度更快了。地面的泥土被指尖犁出深深的沟壑，随着他的动作，一些奇异的图案渐渐显现：先是几个扭曲的圆圈，像是被吞噬的星辰；接着是几条交错的直线，指向天空的不同方向；最后，在图案的中央，他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带着缺口的圆环，圆环周围还散落着十几个小点。
太子凑近细看，眉头紧锁：“这像是……星图？可这些星辰的位置，我从未在任何星象图上见过。”他自幼跟随皇朝的占星师学习观星，对天元大陆的星域了如指掌，可哑父画出的图案里，没有一颗星辰能与他记忆中的对应上，那些扭曲的线条和缺口，反而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天衍宗宗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星象玉简，注入灵力后，玉简上浮现出天元大陆周边星域的立体星图。他将玉简悬浮在哑父画出的图案上方，反复比对，最终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已知的星域。这些小点的分布……像是空间波动异常的节点，而这个缺口圆环，或许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噬炁者的巢穴入口？”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陈明静再次看向哑父，只见他听到“噬炁者”三个字时，身体猛地一震，手指在缺口圆环的位置重重一点，随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手臂无力地垂落，整个人向前倒去。
“哑父！”炁虎惊呼着想要扶住他，却被陈明静抢先一步揽住哑父的身体。她探了探哑父的鼻息，又感知了一下他的本源，松了口气却又心情沉重：“还有气息，只是本源损耗过度，陷入了沉睡。”哑父体内的那些细碎光点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只是变得异常黯淡，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众人这才敢仔细观察地面的星图。经过刚才的划动，图案已经清晰了许多：十二条交错的直线从中央的缺口圆环延伸出去，每条直线的末端都对应着一个小点，其中三个小点旁还被划出了小小的“x”。最让人心惊的是，缺口圆环的边缘，哑父用指尖的血勾勒出了几道扭曲的线条，像是某种生物的轮廓，透着吞噬一切的恶意。
“这三个画‘x’的点，会不会是已经被噬炁者占据的地方？”太子指着其中三个小点，语气凝重。烈阳宗的惨案还历历在目，如果这星图真的标注了噬炁者的降临点，那意味着还有更多地方可能面临危险。
陈明静点头，目光落在哑父苍白的脸上：“哑前辈一直用自己的方式警示我们。上次烈阳宗出事前，他就画过类似的扭曲图案，这次更是耗尽本源画出星图……”她转头对身边的青云长老吩咐，“立刻安排人将这片地面保护起来，用阵法隔绝，不准任何人靠近。再取一枚‘养魂玉’来，给哑前辈温养本源。”
长老连忙应下，转身去安排。炁虎依旧抓着哑父的衣袖，小手轻轻抚摸着哑父的手背，心口的“炁星”缓缓转动，一缕微弱却精纯的“炁”从他体内溢出，悄悄渗入哑父的身体。他虽然不懂星图的含义，却能感受到哑父刚才的急切——那是想要守护什么的决心，和上次哑父挡在“除异盟”前时一模一样。
天衍宗宗主蹲下身，用灵力轻轻拂过地面的星图，将图案完整地拓印在一枚空白玉简上：“这星图必须立刻交给天元盟的研堂，让空间修士和占星师共同研究。如果能确定这些节点的位置，我们就能提前布防，不至于再像烈阳宗那样被动。”
陈明静接过拓印好的玉简，指尖的冰炁在玉简表面凝结成一层保护膜：“研堂那边我会亲自去说。另外，北境的虚空哨站必须加快进度，按照星图的标注，那里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节点的所在地。”她看向太子，“皇朝的阵法大师还请尽快出发，青云宗会派出炁修弟子协助，确保哨站能在最短时间内投入使用。”
“没问题。”太子立刻答应，“我这就传讯回皇朝，让他们即刻启程。”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哑父突然动了动手指，喉咙里再次发出微弱的“嗬嗬”声。众人立刻围过去，只见他艰难地睁开眼，目光死死盯着炁虎，随后又转向陈明静，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陈明静手中的星图玉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彻底陷入沉睡。
陈明静将哑父小心翼翼地抱起，对众人说：“先将哑前辈安置在炁之谷的石室中，派专人看守。星图的事，我们回议事大厅再详细商议。”她抱着哑父，脚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向谷中的石室，炁虎和呦呦紧紧跟在身后，一行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只留下被阵法保护起来的星图，静静躺在灵植圃前，像是一道来自未知星域的警示，提醒着所有人：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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