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战事告捷，崇和帝一高兴，便在宫中设宴，赏赐有功之臣。
可殿内坐着的某些人，明显心不在焉。
“江卿，此次扬州战事告捷，属你的功劳最大，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听到自己的名字，江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
倒并不是她没有想要的赏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免死金牌什么的，在这种场合下，合适吗……
见她半晌不说话，崇和帝又问道：“没有想要的？那朕赐你一桩姻缘如何？”
江卿猛的抬头，错愕地看向崇和帝。
她压根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但如果有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晚了……
江府的所有人也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可崇和帝瞥见底下坐着的某个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处在神游状态。
“老七，将江四姑娘许配给老六，你觉得如何？朕瞧着……两人倒很是相配。”
这下连萧澈也懵了，不知所措地看向萧璟，这件事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这可不是自己的意思啊，但愿小璟读得懂自己的眼神。
可糟糕的是，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要说这桩婚事，门当户对，殿内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奇怪，陛下若真要指婚，又何需问过七殿下的意见？
殿内寂静了半晌，萧璟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江卿的方向。
他不是没有听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江卿有些紧张，吞了口唾沫。
只听他不带任何情绪地缓缓说道，“甚好，那便预祝六哥和江二小姐，举案齐眉。”
“永结同心。”
“臣女不愿！”江卿下意识地拒绝，却忘了眼前的人是北辰的君主。
在众目睽睽之下忤逆一国之君，脑袋怕是不想要了。
崇和帝眉头轻蹙，“你想抗旨？”
萧澈急切地站起身替她辩解：“江四姑娘心存高远，四方院墙于她而言如同囚笼，父皇何必为难她？而且，如此贤能之士为北辰效力乃是喜事一件，父皇您……”生怕自己说慢了一刻，这件事就会这样定下来。
看到他这副紧张的反应，崇和帝眉头轻挑，笑道，“你着什么急？我看这四方院墙于你而言才更像囚笼，怎么？担心成了亲有人管着你，就忙着推脱？”
萧澈急道：“并非如此……”
江卿疯狂思考着说辞，连他们刚才说了什么也没听到，记忆还停留在‘你想抗旨？’，与萧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并非如此！而是……臣女已然心有所属，陛下圣治仁心，想来，定然不会拆散我们二人。”
崇和帝顿时来了兴致，“哦？是哪家儿郎？身上可有功名？”
“这……”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不开口，崇和帝笑眯眯地给了她一个台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说？朕给你机会，筵席结束后，来文惜阁亲口跟朕说。”
“……谢陛下。”事已至此，只能先应下来。
宴会结束，沈确一行人也得到了追封。
但与之相比，再多的钱在沈老夫人心里，也没有儿子重要。
可又或许，想让已故之人安心离开，她不再寻死了呢……
文惜阁内
“说说吧，你心悦之人，是谁家的孩子？朕也好给你们赐婚不是？”
“……”
江卿从前觉得，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连家族利益都不顾了。
但她又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样忽冷忽热地对待他，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私。
她的确是有些后悔，但是有些话到了嘴边，就是难以说出口。
“这殿内只有朕与你二人，还有什么顾虑？”崇和帝又问。
其实只要江卿观察的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崇和帝对她的耐心似乎超于其他人。
可桩桩事件蒙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哪还有余力去关心这些。
她斟酌再三，说道：“回陛下，六殿下说的不错，四方院墙于臣而言如同囚笼，况且眼下战火纷飞，不是谈及儿女情长的时候。还望陛下准许臣，继续为北辰效力。”
赏赐什么的，这下也没办法开口了……
“朕知道了。”崇和帝点点头。
江卿走后，崇和帝步入后殿，看见依旧望着窗外出神的萧璟，“你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当真被伤透了心，决定放下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小子茶饭不思几日之久，除了这件事，自己还真想不到，能有什么让他如此伤神。
看着外面的人影渐渐走远，他淡淡道：“有些事情没办法强求，而且我马上就要走了，有六哥在，她会更安全。”
“那你可问过她自己的意见？朕说帮你问问，你还不要。”方才和江卿说话的时候，就差把萧璟的名字说出来了。
其实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萧璟苦笑一声，将目光从远处的背影收回，“当着父皇的面，她如何敢说真话？”
崇和帝笑着摇头，“我看啊，就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她已经说同我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味强求，不会有好结果的。宜都若是那边拿不下来，可就没几天安生日子过了。”
萧璟起身，掸了掸袖子上刚才因为开窗沾上的灰，也出了文惜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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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四姑娘？这么晚了，才从父皇那儿出来吗？”
江卿正朝着宫外的方向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转过身一看，竟然是萧澈。
“六殿下。”
她行礼行至一半，就被扶了起来，那道温和的声线漾着淡淡的笑意，“不必拘礼，我比你年长，你又是小璟的朋友，私底下，同小璟一样唤我一声六哥就好。”
“臣女和七殿下、我们……”
她有些局促，她想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者说，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毕竟这件事，现在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可她实在没办法骗自己。
对。
她喜欢他。
“小璟同你有情，你亦对他有意。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的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顺理成章地接受呢？”看出了她的犹豫，萧澈又温言道：“放心，在你不愿意将这份心意公之于众之前，六哥会替你保密的。”
对着萧澈，有些话好像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又或是她愿意相信，他一定会守口如瓶。
萧澈给她的感觉，就像大哥一样、不，他比大哥还要温柔和煦。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唤道：“……六、六哥。”
“嗯。”萧澈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望了望不远处的宫门，又问：“江府的马车来了吗？要不要六哥送你？”
“家人都在宫门口等我，多谢六殿下。”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时嘴快，好像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嗯？”萧澈歪了歪脑袋，笑看着她。
就像被春日午后的阳光照耀，所有阴霾瞬时一扫而空。
江卿反应过来，又说了一遍：“噢！多谢六哥！那我先走啦。”
“好，路上注意安全。往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来找六哥。”他看向她的眼神里除了温柔，还隐隐有些伤感。
江卿往宫外的方向跑去，还不忘回头朝他挥手，笑得很开心：“知道啦！”
原本待在马车里的一行人隔着老远看到她跑过去，所有人都下了马车接她。
望着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萧澈叹了一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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