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军，”姜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请伸出手来。”
周进依言伸出右手，平放在桌面上。
姜药走上前，两根干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周进的手腕脉门上。
刹那间，姜药的眉梢猛地一挑，眼中精光暴涨！
好诡异的脉象！
在他的指下，周进的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这是典型的本源耗尽，油尽灯枯之兆。可在这近乎死寂的脉象深处，他又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气息浩瀚、古老、霸道，仿佛一头蛰伏在深渊中的远古凶兽，正冷冷地窥视着一切。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共存于一具躯体之内。
姜药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状况。
他收回手指，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将军，可否解开上衣，让老夫看看你的伤口？”
周进没有犹豫，直接解开了上衣纽扣，露出精壮的上身。在他的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处狰狞的伤疤。
伤疤本身已经愈合，但周围的皮肤却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紫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在皮下缓缓蠕动，散发着一股阴冷、败坏的气息。
看到这处伤口，姜月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她只知道周进本源耗尽，却不知他身上还有如此可怕的毒伤！光是看着，就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魔皇的寂灭死咒……”姜药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团黑气，眼中满是忌惮，“好霸道的手段！
这东西附着在本源之上，不断侵蚀你的生机。寻常医者，恐怕连看都看不出端倪，只会当你是本源耗尽，无药可救。你引爆本源，与魔皇同归于尽，只怕这才是真正的元凶！”
他抬头看向周进，眼神复杂无比：“你还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周进神色平静，仿佛那致命的伤口长在别人身上：“能治吗？”
“能。”姜药的回答斩钉截铁，语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寂灭死咒虽然霸道，但我姜家的‘九阳针法’，正是这种阴邪毒咒的克星。再辅以‘青木长生丹’，重塑生机，根除此患，并非难事。”
一旁的姜月听到“青木长生丹”五个字，娇躯微不可查地一颤。那可是爷爷压箱底的宝贝，整个姜家，百年也未必能炼成三颗！爷爷竟然舍得用在周进身上？
周进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问：“条件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作为饕餮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姜药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周将军是聪明人，老夫也就不绕圈子了。这番治疗，不收你分文，但我姜家，需要将军一个承诺。”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下这雅致的庭院，声音中多了一丝沧桑和无奈。
“我姜家以医道传家，千年来，富甲一方，活人无数。但也正因如此，招来了太多觊觎的目光。医道兴盛，不代表武道强大。这些年，老夫尚能以宗师修为，勉强镇住场面。可我之后呢？”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姜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月儿这孩子，在医道上天赋异禀，但于武道一途，却无甚天分。我姜家家大业大，却没有一根真正的擎天之柱。一旦我这把老骨头倒下，这偌大的家业，只会成为豺狼虎豹口中的肥肉，任人宰割。”
这番话，他说的很平静，却让姜月眼圈一红，低下了头。这是整个姜家，压在心头最沉重的一块石头。
姜药重新看向周进，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
“老夫在你身上，看到了一条真龙！一条即便身受重伤，依旧能让老夫都感到心悸的真龙！周命那种井底之蛙，有眼无珠，把你当成垫脚石。但在我眼里，你的未来，不可限量！甚至……有望那传说中的武圣之境！”
“所以，老夫想赌一把！”
姜药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姜家，倾尽全力，治好你的伤，助你恢复巅峰！而我需要的承诺就是——”
“他日，若我姜家有灭顶之灾，将军需出手庇佑我姜家一次！”
话音落下，整个客房内一片死寂。
姜月震惊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爷爷。
她知道爷爷看重周进，却没想到，爷爷竟然会下如此巨大的赌注！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投资了，这是将整个姜家的未来，都压在了周进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承诺，换一次庇护。
这听起来似乎很公平，但其中的分量，却重如泰山。
周进看着眼前这位眼神锐利，充满魄力的老人，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喜欢和聪明人做交易。
没有犹豫，也没有多余的豪言壮语，他只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魔力，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姜药紧绷的身体，在听到这两个字后，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赌对了！
他从周进那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远超常人的自信和强大。这个年轻人，根本没有将所谓的“寂灭死咒”放在眼里，他似乎早就笃定自己能够恢复。他的承诺，比任何契约都更加可靠！
“好！”姜药重重地点头，“将军且安心在此修养，老夫这就去准备丹药！最多三日，必让将军痊愈如初！”
说完，他便带着心神激荡，依旧处于震惊中的姜月，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周进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庇护姜家？
当然可以。
对于一个即将开始享用盛宴的食客来说，顺手保护一下为自己擦拭干净餐盘的“厨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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