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窃夜
陈墨是被药香熏醒的。
那香气甜腻得发苦，像浸了蜜的毒药，顺着窗缝钻进铸城新锻炉的草垛。他翻身坐起，看见阿昭正蹲在炭炉前，手里捏着块焦黑的药渣——那是今早西市药铺被偷的\"回春散\"，专门治疗魂灵紊乱的秘药。
\"又丢了。\"阿昭的声音发闷。她的靛蓝围裙沾着药渍，发梢还挂着半片破碎的鳞甲——那是被偷的\"化形丹\"残留的妖物鳞片，\"今夜里，城南布庄的'续命纱'、城东当铺的'记忆玉'，还有老周头的'镇魂铃'......全没了。\"
陈墨摸向腰间的骨剑。剑身上的往生咒突然发烫，像是在回应某种邪祟的靠近。他的灵视扫过窗外，月光下浮着淡紫色的雾——那是药物调和时特有的\"魂雾\"，专吸活人的生气，为变身术提供能量。
\"不是普通小偷。\"陈墨站起身，\"能同时偷走活物、法器和记忆，手法像......\"他顿了顿，\"像用药物织了张网，把目标的东西'吸'进自己身体里。\"
阿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掌心全是冷汗，\"我在药铺的账本上发现了这个。\"她摊开手，掌心里躺着枚青铜印章，刻着交叉的钥匙和药瓶，\"西市老掌柜说，这是'华利弗商会的'标记。\"
第二章 镜中宴
华利弗的庄园藏在铸城郊外的雾里。
陈墨和阿昭穿过爬满常春藤的铁门时，正撞见十二名仆从抬着水晶棺穿过回廊。棺中躺着个穿红裙的少女，面容与阿昭有七分相似，皮肤却像蜡像般僵硬——那是被药物固定的\"活标本\"。
\"欢迎，亡灵合成师。\"男声从二楼传来。陈墨抬头，看见个穿墨绿天鹅绒西装的男人倚在栏杆上，金发用银簪束起，左眼戴着单片眼镜，右眼里流转着药剂的幽蓝，\"我是华利弗·德·拉·瓦洛斯，这座庄园的主人，也是'药物与变身'的艺术家。\"
他的指尖夹着支雪茄，烟雾在空气中凝成蝴蝶形状，转瞬又消散成淡紫色的雾。\"听说你能让亡灵说话？\"华利弗的目光扫过陈墨的骨剑，\"真是有趣的能力。我收集了三百年，就为了调配出能让人'真正活着'的药。\"
阿昭拽了拽陈墨的衣袖。她的手在发抖，指向水晶棺里的少女：\"那是我的孪生妹妹，莉莉丝。三天前她还在药铺帮忙......\"
华利弗笑了。他打了个响指，水晶棺的盖子缓缓打开。少女的眼皮动了动，却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姐姐......我好困......\"她的声音像被按了慢放键，\"哥哥说，只要吃了'永恒丹'，就能永远......\"
\"住口！\"阿昭冲过去，却被一道透明屏障弹开。陈墨的灵视里，屏障上缠着无数药线，每根线都连着华利弗西装内袋的药瓶——那是他用药物制造的\"灵魂牢笼\"。
\"她只是我的'材料'。\"华利弗漫不经心地转动雪茄，\"用她的魂、她的血、她的记忆，调和出最完美的变身药剂。你看......\"他打了个响指，少女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凸起青紫色的血管，\"现在，她能变成任何我想让她变的样子。\"
第三章 变身戏
变身的轰鸣震碎了水晶吊灯。
少女的身体像被吹胀的气球，皮肤裂开无数细缝，渗出荧光的药剂。她的四肢扭曲成奇怪的角度，头颅膨胀成三倍大小，长出鹿角般的骨突——那是华利弗用\"鹿王药剂\"和\"巨人骨粉\"调和的\"战兽形态\"。
\"漂亮吧？\"华利弗鼓掌，\"这是用你妹妹的魂做核心，融合了十二种妖物的骨血，再浇上'永恒药剂'......\"他的声音突然变调，\"她现在能扛住龙焰，能撕碎巨龙，能......\"
\"能永远当你的奴隶。\"陈墨接口。他的骨剑已经出鞘，剑身上的往生咒化作金色光网，罩住正在变形的少女，\"你所谓的'完美'，不过是把活人变成提线木偶。\"
华利弗的脸色变了。他的单片眼镜裂成蛛网，右眼的幽蓝光芒突然暴涨。\"你懂什么？\"他嘶吼着，\"三百年前，我还是个药剂学徒，我的爱人被贵族当作'实验体'杀死。我要让她活过来，用最完美的形态......\"
他的指尖射出无数药针。陈墨挥剑格挡，骨剑与药针相撞，溅起的药汁腐蚀出焦黑的痕迹。那些药针里缠着记忆碎片：爱人临终前的眼泪、贵族们嘲笑的脸、还有他自己，在实验室里调配\"复活药剂\"时的疯狂。
\"你看，\"华利弗的声音变得癫狂，\"我偷了他们的记忆，偷了他们的骨血，偷了他们的力量......我就能创造'永恒'！\"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西装下露出半机械的骨骼，\"我现在是'药剂之王'，是'变身之神'！\"
阿昭突然冲向药柜。她的指尖划过无数药瓶，嘴里念着古老的咒语——那是洛无涯刀谱里记载的\"破妄诀\"。\"陈先生！\"她抓起瓶\"醒神露\"砸向空中，\"这些药里掺了他的魂！\"
药瓶炸裂。淡金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华利弗的变身形态开始崩溃。他的鹿角断裂，皮肤下的血管收缩，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针孔——那是他用药物强行抽取他人魂魄留下的痕迹。
\"不......\"他跪在地上，机械骨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的爱人......我的永恒......\"
陈墨的骨剑抵住他的胸口。剑身上的往生咒亮起，照见华利弗灵魂深处的光——那是个穿白裙的少女，正含泪摇头：\"别再偷了，亲爱的。真正的永恒，是记住我现在的样子。\"
第四章 真药方
华利弗的机械骨骼彻底碎裂。
他瘫坐在地上，像个被抽走所有力气老人。陈墨蹲下身，捡起他脚边的药瓶——标签上写着\"莉莉丝的眼泪\"，里面装着半瓶澄清的液体。
\"这是她自愿给我的。\"华利弗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知道我疯了，可她说......'与其让你用别人的魂造怪物，不如用我的泪做解药'。\"他的手指抚过药瓶，\"我试过了，这药能让人放下执念，能......\"
\"能让人选择。\"陈墨接口。他接过药瓶，递给阿昭，\"去把它倒在铸城的老槐树下。\"
阿昭接过药瓶。她的指尖渗出金血，那是召唤者血脉觉醒的征兆。药液滴在地上，化作点点荧光，飞向天空——那是被华利弗偷走的\"真实\"，终于回到了该去的地方。
晨光穿透雾霭。陈墨望着庄园废墟，那里的常春藤正在抽新芽，被解放的魂灵化作流光，正飞向铸城的新锻炉——那里，第一把刻着\"醒\"字的刀，正在出炉。
\"阿昭，\"陈墨说，\"我们去看看老槐树吧。我想，该给莉莉丝立块碑了。\"
阿昭笑了。她牵起陈墨的手，两人并肩走向晨光。身后，华利弗坐在废墟上，怀里抱着水晶棺里的少女。他的机械义眼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浑浊的人眼，却第一次有了温度。
\"莉莉丝，\"他轻声说，\"你看，太阳出来了。\"
少女的手指动了动。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声音：\"哥哥......我想......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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