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人的营寨在兴元城外十里处连绵数里，篝火如繁星般点缀在草原上，隐约能听到胡笳声和醉酒的狂呼。丘力居显然认为，经历了白日的猛攻，城内已是强弩之末，只需再围三日，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兴元城内，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赵宸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敌营，手中摩挲着一枚特制的“信号火箭”——箭头裹着浸油的麻布，尾部绑着一小撮火药，点燃后能发出刺眼的红光，是他昨夜让墨家弟子赶制的。 “都准备好了？”他低声问身旁的魏平。 “准备好了。”魏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五十匹老马都按您的吩咐处理过了，马蹄裹了麻布，眼睛蒙了红布，两两用铁链拴住，身上披了浸过火油和硫磺的麻布。绊发雷也埋好了，就在他们营寨前的那片开阔地。” 这便是赵宸的“大礼”——连环火马阵，配合焦土战术。 白日的守城让他明白，单纯的防御迟早会被攻破。乌桓人最依赖的是骑兵，而骑兵的命脉是战马。战马怕火、怕巨响、怕混乱——这正是火药与火攻可以利用的弱点。 “墨离，你的人到位了吗？”赵宸又问。 “放心，”墨离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三十名墨家弟子，每人带三枚‘火油弹’，藏在城外的沟壑里，等火马冲起来，就往敌营扔，保证把他们的帐篷烧个干净。” 赵宸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漏刻：“三更天，行动。” 三更时分，夜黑如墨，只有几颗残星挂在天上。兴元城北门悄悄打开，魏平带着五十名死士，牵着那五十匹“火马”，悄无声息地摸向乌桓大营前的开阔地。 这些马都是老弱病残，本就打算淘汰，此刻却成了破敌的关键。它们被铁链两两相连，形成二十五个“马组”，既能保证冲击力，又能防止单个马匹受惊后四散奔逃。 到了预定位置，死士们迅速将马组按“品”字形排列，每两组之间相距十步，形成一道长约百丈的“火墙”。随后，他们将马身上的麻布点燃，又在每匹马的臀部狠狠扎了一刀——剧痛会让马匹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撤！”魏平一声令下，死士们迅速撤回城内，只留下身后越来越旺的火光。 “嗷——！” 马匹被火焰和剧痛刺激，发出凄厉的嘶鸣，疯狂地向前冲去。五十匹火马，连成一片移动的火海，像一条火龙，咆哮着扑向乌桓大营！ “什么东西？” “火！是火！” 乌桓哨兵终于发现了异常，惊恐地大喊，但为时已晚。火马群已经冲到了营寨前的栅栏处，撞倒栅栏，冲入了营寨！ 更可怕的是，火马群触发了赵宸预先埋设的“绊发雷”——这些用竹筒装着火药和碎石的简易爆炸物，被马蹄一绊便会引爆。 “轰隆！轰隆！” 连续几声巨响，虽然威力不如震天雷，却在火马群中炸开了花。碎石混合着火苗飞溅，不仅加剧了混乱，更点燃了更多的帐篷和草料。 “连环火马”的威力彻底爆发了—— - 火马本身的火焰点燃了营帐、草料，瞬间让半个乌桓大营陷入火海。 - 铁链相连的马组横冲直撞，撞翻了无数帐篷、车辆，踩死踩伤的乌桓士兵不计其数。 - 战马的嘶鸣、火药的爆炸声、士兵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让乌桓人的战马受惊失控，四处狂奔，整个营寨彻底乱成一锅粥。 - 隐藏在沟壑里的墨家弟子趁机发难，将火油弹狠狠扔进敌营。这些陶罐在空中碎裂，火油四溅，遇火即燃，将更多的帐篷、物资卷入火海。 丘力居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的便是一片人间地狱。他的亲卫拼命将他拉上一匹未受惊的战马，试图组织抵抗，但混乱中根本无法传令。 “撤！快撤！”丘力居看着那些横冲直撞的火马，以及不断爆炸的“惊雷”，终于彻底崩溃。他不怕死战，但这种看不见敌人、只能被火焰和巨响蹂躏的感觉，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 乌桓士兵失去了指挥，只顾着四散奔逃。有人被火烧死，有人被马蹄踩死，有人在混乱中互相残杀，还有不少人慌不择路，冲进了赵宸预先设定的“焦土区”——那里的草皮被铲除，洒上了硫磺和火油，一旦踏入，便会被火焰吞噬。 城头上，赵宸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听着隐约传来的惨叫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便是战争，残酷而现实。若不如此，兴元城的百姓便会遭受同样的命运。 “放信号火箭，通知魏平，可以收网了。” 一枚红色的信号火箭划破夜空，在天上炸开一朵绚丽的火花。 城外，魏平看到信号，立刻带领亲卫营杀出城门，对溃散的乌桓士兵展开追杀。他们不需要赶尽杀绝，只需扩大战果，彻底摧毁乌桓人的斗志。 天色微亮时，战斗渐渐平息。 乌桓人大败而逃，丢弃了无数的粮草、牛羊、帐篷和武器，甚至连丘力居的几面狼头旗都被缴获。开阔地上，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战马的残骸和燃烧的营帐，一片焦土，惨不忍睹。 那五十匹火马，也全部力竭而亡，它们的尸体倒在地上，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像一座座悲壮的火炬。 兴元城的士兵们欢呼着打扫战场，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但赵宸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 他走到城楼下，看着那些死去的火马，沉默良久，才对魏平说：“把它们好好安葬吧。它们是兴元城的功臣。” 魏平点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敬意。 赵宸转身望向草原的方向，目光深邃。这次“连环火马，焦土退敌”虽然重创了乌桓骑兵，但也暴露了火药和火攻的局限性——需要大量的准备，且无法反复使用。 “格物院的研究，不能停。”他对墨离说，“我们需要更轻便、更可控的火药武器，需要能对付骑兵的‘移动堡垒’。” 墨离重重地点头：“大人放心，老奴这就回去研究。” 阳光下，焦土上的青烟缓缓升起，像在诉说着昨夜的惨烈。但兴元城的城门，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固。 赵宸知道，这场胜利，不仅守住了城池，更证明了格物之术与传统战术结合的巨大潜力。而这，仅仅是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他需要用更多的智慧和勇气，去面对那些潜藏在草原深处的狼崽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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