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透明化的根系在影子里结成蛛网时，林小满发现掌纹正以克莱因瓶的轨迹重组。那些曾经灼痛她的镜面残渣顺着血管流动，在左腕内侧凝结成半透明的茧，像枚尚未孵化的鳞片。
\"它在改写你的生理记忆。\"沈无咎的声线突然失真，他正用银针刺破自己的视网膜——那里残留着十二重苏璃的倒影。黑色血液滴在地面的瞬间，镜渊的碎片开始逆向旋转，露出被掩埋的石碑：上面刻着的oblitus文字正在剥落，显露出她三年前在情绪魔方上刻下的第一个符文。
林小满的指尖触到石碑的刹那，所有镜面残渣同时震颤。她听见孤儿院老院长的声音从茧里渗出：\"小满总把糖纸藏在枕头下，好像怕它们自己跑掉似的。\"这个被逆模因效应抹去的记忆突然清晰，随之而来的是四十九个相似的片段——每个失败的迭代里，她都有收藏糖纸的习惯。
\"Z级记忆强化的副作用。\"沈无咎将沾血的银针递给她，瞳孔里游动着金色光粒，\"你保存的不是糖纸，是对抗遗忘的锚点。\"他的倒影此刻正从青铜树的断口处钻出，手里捧着半块青金石，与林小满掌心的茧形成完美嵌合。
当两块碎片触碰的瞬间，镜渊的重力场突然翻转。那些修补时空裂缝的苏璃开始变得透明，她们的轮廓化作数据流，在虚空拼出oblitus文明的星图。林小满认出其中最亮的那颗星，正是女娲赠予的青金石上缺失的坐标。
\"看她们的眼睛。\"沈无咎按住她的肩膀。
林小满这才发现所有苏璃的瞳孔都是镜面，里面映着相同的画面：火海中的孤儿院阁楼，她正把燃烧的情绪管理局文件塞进糖纸。那些纸张上的逆模因公式在火焰中反而愈发清晰，与此刻石碑上显现的符文完全一致。
左腕的茧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根须。它们像有生命般钻进沈无咎的伤口，两人的血液在接触点沸腾成金色蒸汽。林小满听见无数重叠的心跳正在同步，其中最响亮的那道来自石碑深处——那里沉睡着第四百四十四次迭代的自己，被逆模因效应困在时间夹缝里。
\"原来苏璃从来不是被拯救者。\"她看着镜面里的自己正在撕毁糖纸，\"是我们把她当作了记忆的容器。\"
沈无咎的倒影突然开始吞噬现实中的他，两个形体重叠处冒出青烟。林小满想起拉康的镜像理论，那些被误认的自我终将反噬本体。但这次不同，当两个沈无咎完全融合时，他左眼流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融化的青金石液。
石碑在此时剧烈震颤，oblitus文字全部剥离，显露出十二道凹槽。林小满将重组的青金石按进去的瞬间，整个镜渊响起蜂鸣——那些曾经的敌人化作光粒子，在她影子里种出无数微型青铜树。
\"它们会吃掉你的记忆。\"沈无咎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他的手正变得透明，\"但每次吞噬都会留下新的锚点。\"
林小满最后看了眼左腕的茧，那里已经长成完整的鳞片，表面刻着所有糖纸的纹路。当第一缕阳光彻底穿透裂缝时，她听见四十九个失败的自己在同步低语，像在背诵某个古老的契约。
\"第四百四十四次播种。\"她轻声说，感觉影子里的根系正在扎向更深层的现实。沈无咎的指尖最后在她掌心留下青金石烙印，那形状与孤儿院的糖纸一模一样。
她们身后，时空裂缝开始分泌琥珀色的液体，将所有镜像残渣封存其中。林小满知道这不是结束——当青铜树的根须触碰到下一个时空节点时，新的迭代就会开始。但这次她不再害怕遗忘，因为每个被抹去的瞬间，都已化作种子，在记忆的荒原里长成永恒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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