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后没几天，就到了过年的日子，村里再贫穷的人家，这时候也会咬牙割二两肉添进菜里，让辛苦了一年的嘴沾点油水。
到了晚上，就更热闹了，有些孩子得了一分两分的压岁钱，呼朋唤友地去往供销社，买下他们期待许久的小玩意儿。随后，就是挨家挨户上门拜年，得到一小把瓜子或是花生。
赵兰家虽然没有孩子，但是赵奶奶是个慈祥的老人，每个来拜年的孩子，都能得到一把炒得格外香甜的瓜子，因此，平日里安静的院子里一整天都很热闹。
曲彤叉着腰嘟囔，“这些孩子一波接一波，吵得我头疼。”
赵兰端着盘瓜子出来，建议道：“那你可以早点回屋休息，孩子们最多就在院子里闹腾，房门一关，应该不会很吵。”
“可是这样的话好无聊，好不容易过年，就呆在房间里，感觉好不甘心。”曲彤撑着下巴，百无聊赖，说着，她扭头看向一旁捧着茶杯的叶秋，“咱们俩出去逛逛？”
“啊？”叶秋不明所以地抬头，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现在出去逛？”
曲彤撒娇：“走嘛走嘛，好不容易过年，咱们出去逛逛，平时都没这个时间去，青山大队好多地方我都还没去过，你陪陪我呗？”
叶秋沉默，其实青山大队很少有地方是她没去过的。
看着曲彤灯光下亮闪闪的眼睛，叶秋深呼吸，舍命陪君子，“行吧，你说去哪儿？”
曲彤欢呼一声，开始思考要去哪儿玩，无奈对大队真的不够了解，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去哪儿玩，只好求救似的看向叶秋。
“那行吧，你跟着我走，随便逛逛。”
曲彤兴奋点头，只要不呆在屋里，去哪儿都可以。
这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到适合去哪儿玩，叶秋带着曲彤在村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时不时遇见几个认识的孩子向她们俩打招呼。
不知不觉，两人散着步到了村里的粮仓附近。
曲彤鼻尖冻得通红，往围巾里缩了缩，“叶秋，你冷不冷？”
叶秋并不觉得冷，但看到曲彤冻的瑟瑟发抖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回去？”
“我累了，歇会儿再走行不行？”
“粮仓旁边有个小屋子，咱们可以过去歇会儿，外面风大。”
“好。”曲彤欢呼，无比庆幸出门时把叶秋叫上。
随后，两人就朝粮仓走去，只是越走越近，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
叶秋皱眉，今天过年，除了她和曲彤这两个闲的没事的，谁会跑到粮仓这边？感觉有鬼，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曲彤别出声，自己则小心地靠近小房子，侧耳听屋里的动静。
随着距离拉近，屋子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是一个男人和女人在调笑，时不时还会发出些暧昧的声响。
叶秋越听脸色越奇怪，她这是撞上野鸳鸯偷情了？
虽然平时爱听八卦，但是对于听这种墙角，叶秋属实没什么兴趣，对曲彤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撤退。
可还没等她离开，隐约传来的“粮食”“工分”“账册”等词语争先恐后地传入她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叶秋脑子里忽然想起之前在村委会算账时那些混乱的账册。
接到手势的曲彤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叶秋不仅没动，还朝小屋又走了几步，不由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顾不上她，叶秋只好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草垛子，示意曲彤藏在那儿。
虽然不理解叶秋想干什么，但是曲彤习惯了听她的指挥，小心翼翼地藏到草垛子后。
安置好她，叶秋才回神，凝神听屋里的谈话。
一场运动过后，两人说话的声音略带喘息，男人语气温存，“我摸着你的手都粗糙了，等回头去镇上，我给你带盒雪花膏回来，你好好保养，回头我可要检查的。”
他的声音越发暧昧，女人娇娇地笑着，“谢谢牛哥，还是你心疼我，不像我家那个，跟个死人一样。”
“可不是，我不心疼你心疼谁？你养好了，享受的不也是我？”
叶秋面露难色，刚才她是不是听错了，这就真的只是对偷情的野鸳鸯？
正犹豫要不要离开，屋里的两人已经开始说起正事。
“牛哥，你把粮仓里的粮食卖到黑市，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男人语气得意，“放心吧，账册是我家那个老头子再管，本来就记得乱七八糟，多一点少一点不会有人发现。再说了，我才拿了多少，别的大队，多的是人比我还贪心。”
“还是牛哥聪明，想到这个挣钱的法子，跟着你，我可是享福了。”
“可不是，家里那个黄脸婆我都没管，好不容易赚点零花，都到你的口袋里了，你可不是享福。”
女人娇哼一声，“我可知道，她才给你生了个女儿，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比不上那个黄脸婆重要？”
“她哪里能跟你比？你这小腰，这小脸，那个黄脸婆可是差远了，自从生了孩子，腰上几圈肉，我摸着都觉得恶心。”
“你可不许骗人家。”
......
叶秋听得直皱眉。
屋里男女调笑的声音还在继续，却没听到他们再提到黑市卖粮的事，叶秋不声不响地走远，拉着躲在草垛子后的曲彤离开。
“你刚才听到什么了？”夜色都掩饰不住曲彤眼里闪烁的好奇。
“还没确定，现在不好跟你说，等我查清楚一点再告诉你。”女人是谁不知道，但叶秋已经能猜出屋里的男人是谁。
姓牛，又说账册是他家老头子在管，肯定是牛会计的儿子没跑了，又说妻子刚生了一个女儿，那就是汪琳丈夫，牛会计的二儿子牛鸣。
想起牛鸣平时斯斯文文的模样，真想不到能干出这事。
在现在，挪用集体财产，可是不得了的罪名，牛鸣这一遭，不仅是会把自己搭进去，他爹一辈子的清誉也得毁在他手里！
没有证据，叶秋不能光靠一张嘴试图说服其他村干部，毕竟牛鸣是牛会计的儿子，很早就跟着他爸学记账，是村里公认的下一任会计，平时又是斯文能干的一个好小伙儿，谁能相信他还有一副面孔？
叶秋严肃地看着曲彤，“这件事比较严重，你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今晚来了粮仓。”
虽然不理解，但是曲彤还是乖乖点头。
见她知道事情严重性，叶秋满意点头，接下来，就是小心地寻找证据了，听刚才他们说话，这事干了不止一回，不愁抓不到他们的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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