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裕儒见他不怒反笑,眉头皱的更深了,神色更寒。
谈既白亦觉瘆人,连忙开口道:“务旃贤弟,你别生气,父亲他……他……”
谈既白为自己的父亲找不到辩白之词,两人非父子非师徒,自己的父亲实在没有教训萧业的道理,而且,萧业是朝廷命官,他父亲只是在野闲人。
更何况,打的还是颜面!这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萧业望着拧眉冷视自己的谈裕儒,嘴角噙着浅笑,“看来是有了。那谈公有何资格教训我?入朝为官,党同伐异,谁是善人义士?有谁真的温良恭俭让?
谈公自己坐上高位,功成身退了,转头却来批判我,是何道理?何德何能?”
谈既白不明所以,两人不是盟友吗?“务旃,你先消消气,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啊?”
但是没人回答他,谈裕儒脸色阴沉,掷地有声地说道:“好,老夫告诉你是何道理!萧大人上次和老夫说天下苍生,老夫问你,天下是谁的天下?是你一人一党的天下,还是万千生民的天下?
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苍生,不是你嘴里冠冕堂皇的口号,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党同伐异,各为其主,可以。但你要有理有据、寻瑕伺隙,不是无中生有,陷害忠良!
保国安民、舍生忘死的忠臣良将你都能构陷,你告诉老夫你心里装着天下苍生,那天下苍生在你心里又值几分?
萧大人,你心术不正,空有聪明才智,你走偏了!”
谈既白此时算是听明白了发生了何事,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瞧着萧业,难以想象一个多月前不惧生死为盐民伸张正义的人,此刻竟摇身一变成了构陷忠良的奸佞!
“萧大人,父亲所言是实情吗?”
萧业嗤笑一声,挑衅道:“证据呢?谈公,污蔑殴打朝廷命官可是大罪。不过谈公放心,看在萧某与谈兄共患难的份上,此事萧某不予追究。
倒是谈公,气大伤身,保重身体。此案刚刚开个头,日后萧某会偏到哪去,还请谈公时时指证!”
萧业说完,冷笑一声,错身走了。
谈既白看着萧业不掩锋锐、雄姿傲然的背影,瞪大了眼睛,“父亲,您有依据吗?萧务旃怎么会变成这样?”
谈裕儒转身目送着萧业锋芒毕露的背影远去,一向温和慈祥的面容此刻满是寒霜。
“此人行事肆无忌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以后要离他远些!”
谈既白盯着萧业渐行渐远、消失在苍茫夜色中的背影神色复杂,没有答话。
萧业离开御街,没有立即回去处理伤势,而是径直去了梁王府。
梁王见其模样,蹙了蹙眉头,“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萧业答道:“谈裕儒。”
梁王眼眸倏忽严厉,“他识破你了?”
萧业回道:“他从陆元固处察觉到了蹊跷,对臣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不过,他不知臣在为王爷效命,以为臣是在为燕王报仇。”
梁王神态又放松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不满,又问道:“陆元咎怎么跑的?”
萧业剑眉微敛,懊丧答道:“想来三司之中有人为其通风报信,今夜御前,应谌突然踌躇,让陛下也有所摇摆。”
梁王脸上闪过一丝烦躁,命令道:“即便不能给陆家定罪,也要将陆通拖在京中明白吗?”
一语过后,他忽然察觉失言,一个“拖”字大约能让萧业猜到他的意图。遂目光犀利的盯住了萧业,“务旃颖悟绝伦,应能明白孤的意思。”
萧业自然从这个“拖”字察觉了梁王的用意,便是与他之前推演的差不多,只有拔了陆通这颗钉子,才能绝了南方诸州来自边境的强援。
萧业面上无波,恭敬答道:“王爷放心,陆通最迟明日午后便会进京,臣一定不会让他走脱!”
梁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到底猜没猜到“拖”这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但也不好继续试探,便作罢了。
萧业出了梁王府,寒冽的冷风一吹,这才觉得脸上有些刺痛。他轻轻碰了碰伤处,不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吓到谢姮?
想起谢姮,萧业心里有股暖流,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疼了,朝着谢宅而去。
此时虽已过子时,但谢姮闺房里仍亮着一盏油灯。萧业嘴角浮起浅笑,轻轻扣了扣窗。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木窗“吱呀”一声打开,微黄的光影下露出一张绝美脱俗、带着紧张和欣喜的小脸。
见到外面倚窗而立、半边身子隐于夜色的萧业,谢姮舒了一口气,关切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是有什么事吗?”
萧业保持身影不动,将那受伤的左脸藏于黑暗中,他伸出右手隔窗拉着谢姮的柔荑,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是有些事,不过已经解决。今日太晚了,姮儿早些歇息吧,明日……或者后日我再来。”
谢姮娥眉微蹙,有些不安,“但是什么事能比的了我们……”
萧业摩挲着她柔腻的手背,温声安抚道:“你不要多想,没有什么事。”
谢姮抬起水眸,仔细端详着他,敏锐的察觉他的身影半天不动,动作也十分拘束,不禁花容失色,紧张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萧业笑容无奈,因担心她会等他一夜,他不得不带伤来见她,到底还是被她发现了。
萧业不想对谢姮撒谎,遂轻声答道:“是受了点儿小伤,不过除了有碍观瞻,没有其他影响?”
“有碍观瞻?”谢姮水眸中满是急切心疼,怪不得他一直只露半边身子,“快让我看看。”
萧业无法,轻轻平移了一步,将那半边藏于黑暗的伤脸暴露在了烛火之下。
他俊颜上罕见的露出局促和紧张,垂下黑眸瞧着满脸心疼的谢姮,“是不是有点儿丑陋,吓到你了吗?”
谢姮贝齿轻咬樱唇,眼圈微微泛红,长长的眼睫眨了眨忍下眸中水雾,小心翼翼伸出纤手,近到跟前却不敢触碰,害怕弄疼了萧业。
“是陛下,还是梁王?”谢姮声音微哽问道,除了这两个人,她想不到还有谁会这样责罚萧业。
萧业轻柔地抓住了她放在自己脸边的手,柔声答道:“都不是,是谈裕儒。”
“谈裕儒?”谢姮吃惊不已,“他为何要伤你?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萧业一语带过,没有细说缘由,“起了几句争执,我言语上有些不恭,没想到他也是性情中人。”
“那也不能伤你颜面啊!”谢姮心疼不已。
萧业微笑答道:“没有关系,朝中之事都是有来有往,以后总会讨回来。”
今夜齐王和皇后承了谈裕儒一个大人情,而自己又与谈裕儒反目,他决不能让谈裕儒倒向齐王!
谢姮不再多言,又仔细瞧了瞧那伤痕,轻声道:“你进来,我给你涂药。”
萧业轻轻“嗯”了一声,翻身跃过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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