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气得浑身颤抖,猛挥金带朝着魏承煦抽去,但或许是魏承煦的一番话直击了他的痛处,那金带没有再抽在魏承煦的脸上,而是身上。
魏承煦依然没有躲,他迎着皇帝震怒的目光,握紧了拳头。
“儿子是孽障,儿子是狼,那父亲是什么?父亲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父亲亲手为我笼络人才,又一一把他们拔除!他们怨恨儿子护不住他们,那儿子该怨恨父亲吗?儿子什么都没说!
父亲要我交出盐铁司,好,我交!户部掺进盐铁司后就比我运作的好吗?税费比我收得多吗?
现在,父亲又要儿子交出命!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父亲为君为父,想要儿子死,不过一句话的事,何苦弄出这些波折,牵扯无辜?”
皇帝怒极,咆哮道:“你无辜?好,朕问你,滨州截杀是怎么回事?玉观音是怎么回事?冯贻一个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威胁户部尚书?啸台那一箭你当时到底是想射谁?还有宫中,荧惑守心……”
萧业闻言一惊,此事还是不要让皇帝和齐王对质的好,正要开口打断时,却见睢茂忽然扑到皇帝面前,手扯帝王龙袍。
“陛下慎言啊!齐王殿下纵有千错万错,他是您的儿子啊,是中宫嫡子啊!”
皇帝一怔,盛怒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痛。
魏承煦冷笑一声,“原来父皇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是我有眼无珠,还以为父慈子孝!儿子这条命本来就是父皇给的,父皇要拿去尽管拿去!
一杯毒酒,三尺白绫,凌迟处死,五马分尸!父皇想赐儿子哪种死法?哪种死法能让父皇满意!”
“畜生,畜生,畜生!”
皇帝气血攻心,眼前发黑,踉跄两步,以手扶额。
萧业和应谌见状,连忙叩首拜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睢茂则迅速起身扶住皇帝,向魏承煦哭求道:“齐王殿下您别再说了,就跟陛下认个错吧!”
“我没有错为何要认!”魏承煦怒吼道,“对,我是畜生!我这头狼早就被父皇拔光了利齿,斩断了利爪,变成狗了!我不想当狗!我忍够了,我不想忍了!父皇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但别冤枉了陆家忠烈!”
萧业看了一眼皇帝,皇帝手指颤抖,声音也因怒极而发抖,“来人!来人!将这个逆子……”
萧业按在金砖上的大手倏忽收紧,眼中闪过一丝阴骘,看了一眼咬牙不屈的魏承煦,等待着皇帝的命令宣下……
突然,一个不期然的声音骤然出现——“草民谈裕儒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业黑眸一凛,转头看向殿外,只见巨大的宫灯阴影下,谈裕儒一瘸一拐的身影着急爬上台阶,口中一路呼着——“草民谈裕儒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业剑眉微蹙,谈裕儒此时来可不是好事。
只见谈裕儒踉跄来到殿上,气还没喘匀叩头便拜:“陛下三思,案件未明,嫌犯未缉,此案还无定论,纵然三司呈上证据也只是一面之词,不可妄下处置啊!”
应谌听出利害,脸色微变,连忙拜道:“陛下,臣以为谈公所言极是,齐王殿下是否有罪,此时不宜定论。那些逆犯只招供了陆元咎,并未招供齐王殿下!”
事已至此,萧业也只得跟随求情,“启禀陛下,臣附议。仅靠几封意味不明的信件恐怕证据不足,为今之计,还是先缉拿到陆元咎再说!”
萧业说完,察觉有道凛厉愤怒的眼神朝自己射来。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谈裕儒。
谈裕儒连忙又道:“陛下,普通案件还需罪犯签字画押、州县呈报、大理寺审核、刑部复核,又何况是谋反大案?
事涉镇南将军府和齐王殿下,此等大案震撼朝野,当贯微洞密、毫分缕析,慎之又慎!
如今三司只是暗查,陆元咎到底是逃了还是有其他事情擅离职守还未可知。
陛下身为一国君主,掌生杀予夺大权,金口玉言不但决定个人生死,也波及朝堂和南境数十万百姓及将士的安危,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谈裕儒的一席话鞭辟入里,振聋发聩,萧业向皇帝看去,只见被睢茂扶着的皇帝盛怒渐消,面色深沉,显然谈裕儒的话说动了皇帝。
萧业心中微微叹息,只差一点儿,他就能一箭双雕了。
萧业从皇帝身上收回目光,可惜的看了一眼魏承煦,他下颚绷直,拳头紧握,仍是目光阴冷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没有开口求情辩驳。
萧业移开视线,却不期然的撞上了谈裕儒愤怒的目光,萧业没有理会,神色平淡的对视了一眼,垂首等着皇帝的决断。
片刻后,皇帝威严冷静的声音响起,“来人,将齐王圈禁府邸,不得擅离!”
几名禁卫军听令走上前来,萧业、谈裕儒、应谌伏在地上,三人神色各异,侧眼去看,只见皇帝、齐王父子二人冰冷的视线在空中对碰,脸上都是阴霾。
短暂的对峙后,魏承煦站起身来,转身走出了大殿,没有谢恩。
齐王走后,皇帝紧皱眉头闭上了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俄而,疲惫的声音的问道:“谈相如何知晓?”
萧业和应谌也看向了谈裕儒,目前为止,三司都是暗查,就连布围在陆府周边的人也只是暗桩,应未漏出消息。
谈裕儒花白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毫不避讳的答道:“回陛下,草民听说禁卫军深夜出城,唯恐宫城有变,派人打听了又知陛下深夜召见了齐王殿下,进而知晓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进宫面圣。
草民深感此事非同小可,便在宫门候着应召,谁知听说了陆元咎擅离职守的消息,这才主动求见了陛下!”
萧业看了谈裕儒一眼,谈裕儒俯首等待着皇帝的责罚。
萧业又看了应谌一眼,应谌面露紧张,微带担忧的看着谈裕儒。
萧业知道自己也跑不掉,便低头听训。
只听皇帝哼了一声,“好啊,朕这宫闱也四面漏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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