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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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看修仙?谁家穿越者是小学生啊!最强血脉,孩子多点不过分吧?末世大佬穿书年代,不服就干斗罗之我莫名其妙的穿越了叫停系统小人物的神级抽奖系统蚕神穿成早夭的团宠医妃独宠俏夫君赛娅公主的奇遇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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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石头的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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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黑,同福客栈就上了门板。

榆木的柜台让佟湘玉摸得油光水亮,她捏着块破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眼睛却瞟着门外那条土路。

“展堂去收账,咋还不回来咧?”她嘟囔着,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关中女人特有的那股子劲儿。

郭芙蓉在堂屋里甩着扫帚,灰尘扬得跟起了雾似的。“掌柜的,您就甭操心了!老白啥身手您还不知道?准是又让哪个屯子的老乡拽住,非要听他讲两句江湖故事!”

吕秀才从账本里抬起头,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芙妹此言差矣。老白虽曾……咳,如今已是良民,乡民热情,亦是难免。”

李大嘴从后厨探出个大脑袋,油光满面的:“拉倒吧!我看呐,准是又偷摸买零嘴去了!昨儿个我还瞅见他兜里有糖瓜!”

“胡说啥咧!”佟湘玉一瞪眼,手里的抹布拍在柜台上,发出“啪”一声闷响,“俺家展堂早就不吃独食了!”

正吵吵着,门外传来“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黄土路上,闷沉沉的。

佟湘玉眼睛一亮,撂下抹布就想去开门,脚迈出去半步,又硬生生收回来,重新抓起抹布,故作镇定地继续擦那早已一尘不染的柜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先灌进来的是一股子凉风,带着田野里秸秆烧过的烟火气。白展堂缩着脖子进来,一身半旧不新的蓝布褂子沾了不少灰土,脸颊让风吹得通红。

“回来啦?”佟湘玉眼皮都没抬。

“回来了。”白展堂应着,声音有点哑。他没像往常那样一进门就先凑到佟湘玉跟前赔笑脸,也没搭理郭芙蓉那声“哟,这是打哪儿逃难回来?”,只顾着把肩上那个沉甸甸的褡裢卸下来,轻轻放在脚边的条凳上。

那动作,小心得有点过分。

佟湘玉这才觉出点不对劲,放下抹布,绕过柜台走过来。“咋咧?账没收上来?没收到就没收到呗,看你这蔫头耷脑的样儿!”

白展堂搓了搓手,又摸了摸鼻子,眼神躲闪。“账……账是收上来了。七里铺的孙掌柜爽快,没扯皮。”

“那你还这副德行?”佟湘玉伸手想去提那褡裢,“哟,还挺沉,看来收成不错啊老白!”

她的手刚碰到褡裢,白展堂就像被蝎子蜇了似的,猛地伸手按住了褡裢口。“别动!”

这一声有点急,堂屋里霎时静了下来。郭芙蓉不扫地了,吕秀才不算账了,连后厨的李大嘴都举着个勺子探出头。

佟湘玉的手僵在半空,眉头慢慢拧了起来:“白展堂,你搞啥名堂?这里头藏了金元宝怕俺瞧见?”

白展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他回头,小心翼翼地把门闩又检查了一遍,这才转回来,对着几双疑惑的眼睛,咽了口唾沫。

“那个……湘玉啊,”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气声,“我回来的时候,路过黑风岭那片老林子……”

“你又抄近道!”佟湘玉一听就来了气,“跟你说了多少回,那地方不太平!早年闹过土匪,你这贼骨头……”

“你听我说完嘛!”白展堂急得跺脚,“我听见有娃娃哭!”

堂屋里更静了,只听见后院牲口棚里老马打了个响鼻。

“娃娃哭?”郭芙蓉把扫帚一拄,“老白,你莫不是撞见狐仙了吧?我爹可说啦,那老林子邪性得很!”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子不语怪力乱神。芙妹,或许是风声鹤唳,白大哥一时听差了。”

“我这耳朵,十里外蚊子打哈欠都能分出公母!能听差?”白展堂有点急眼,他不再犹豫,伸手慢慢解开了褡裢的扣绊。

众人的脑袋都凑了过去。褡裢里头,除了几串铜钱和一小块碎银子,确实有一大团用旧棉袄裹着的东西。白展堂像捧鸡蛋似的,把那团东西轻轻抱了出来,放在旁边一张八仙桌上,一层层揭开那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破棉袄。

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张小脸,脏得跟花猫似的,闭着眼,呼吸微弱,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子。看年纪,约莫也就两三岁,是个男娃。

棉袄完全解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娃的左脚踝肿得老高,青紫发亮,明显是断了,软塌塌地耷拉着。

“我的娘哎!”李大嘴勺子差点掉地上,“这……这谁家娃?咋伤成这样?”

佟湘玉也傻了眼,伸手想去碰碰那孩子的脸,又缩回来,抬头盯着白展堂:“这……这是咋回事?你从哪儿捡来的?”

白展堂抹了把脸,叹了口长气。“就在黑风岭脚下那棵老槐树底下。四下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就这么蜷在那儿,哭都没力气了,只剩下抽气儿。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啊!”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瞅着那伤……不像自个儿摔的。倒像是……像是让什么东西硬生生砸断的。”

一股寒意顺着众人的脊梁骨爬上来。

郭芙蓉声音有点发颤:“砸……砸断?我的老天爷,这得是多狠的心肠!”

吕秀才脸色发白,喃喃道:“虎毒尚不食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佟湘玉不说话了。她看着桌上那孩子,小脸因为痛苦皱成一团,嘴唇干得起了皮。她沉默地走到后院,舀了一瓢温水,又拿了块干净的软布,蘸湿了,极轻极轻地擦拭着孩子脸上的污垢。

孩子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终究没醒。

“看这穿戴,像是穷苦人家的娃。”佟湘玉低声说,手指拂过孩子身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单薄衣衫,“可再穷,也不能……”

“现在咋整?”李大嘴插嘴,“咱报官不?”

“报官?”白展堂苦笑一声,“镇上那个赵扒皮,你指望他?到时候往义庄一送,这孩子就真没活路了!”

“那……那咱也不能留着啊!”郭芙蓉急了,“咱这是客栈,又不是善堂!再说,这来路不明的……”

一直没说话的莫小贝,不知何时也从屋里溜了出来,扒着门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桌上的孩子。她突然小声说:“嫂子,他脚疼。”

这一句,像根针,扎在佟湘玉心尖尖上。

她直起腰,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白展堂是忐忑,郭芙蓉是慌张,吕秀才是无措,李大嘴是茫然,只有莫小贝,眼里是纯纯粹粹的同情。

佟湘玉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她走到柜台后面,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阵,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大小不一的银元,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银票。这是客栈压箱底的钱。

“秀才,”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去,现在就去,把镇上的薛神医请来。多少钱,都请。”

吕秀才愣了一下:“掌柜的,这薛神医出诊费可贵……”

“让你去你就去!”佟湘玉打断他,“磨蹭啥?等着孩子腿烂掉吗!”

吕秀才不敢再言声,抓起布包,胡乱往怀里一塞,小跑着冲出了客栈。

“大嘴,”佟湘玉又转向后厨,“去熬点米汤,要烂糊的,放一点点糖。”

“好嘞!”李大嘴应得干脆,转身钻回厨房。

“芙蓉,”佟湘玉看着郭芙蓉,“去我屋里,把那床新絮的棉花褥子拿出来。”

郭芙蓉张了张嘴,看着佟湘玉的脸色,把话又咽了回去,低着头上了楼。

堂屋里只剩下佟湘玉、白展堂,和桌上那个无声无息的孩子。油灯的光晕黄黄的,照着孩子没有血色的脸。

白展堂凑过来,小声说:“湘玉,我……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佟湘玉没看他,眼睛还盯着孩子。“麻烦?俺这客栈,哪天少过麻烦?”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哑,“就是这世道……咋就能把娃娃糟践成这样。”

她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孩子那完好的小手。小手冰凉。

薛神医来得不算慢,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背着个药箱,山羊胡子翘着。他给孩子检查伤腿的时候,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啧啧,这下手可真够狠的。”薛神医摇着头,“骨头断得利索,耽搁了些时辰,有些淤血了。好在年纪小,骨头长得快。”

他用小木板给孩子固定好伤腿,又开了几副活血化瘀、止疼安神的方子。“夜里恐怕要发烧,用温水勤擦着点。这娃身子虚,得仔细将养着。”

送走薛神医,佟湘玉看着吕秀才手里那几张瞬间缩水大半的银票,眼皮都没眨一下。

孩子被安置在佟湘玉隔壁那间平时堆放杂物的耳房里,铺上了郭芙蓉抱下来的新褥子。米汤熬好了,温在灶上。众人都没了睡意,围在堂屋里,大眼瞪小眼。

“掌柜的,”李大嘴憋不住话,“这娃……总不能一直养在咱这儿吧?咱连他叫啥,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佟湘玉坐在条凳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等他能说话了,问清楚了再说。眼下,救命要紧。”

白展堂蹲在门口,望着门缝外的星星,闷声道:“我寻思着,明天再去黑风岭那边转转,打听打听,看最近有没有哪家丢了孩子。”

“我跟你一起去!”郭芙蓉立刻说,“多个人多份力。”

吕秀才赶忙道:“小生也去!”

佟湘玉摆了摆手:“去吧,都去。小心点,别声张。”

后半夜,那孩子果然发起了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佟湘玉衣不解带地守在旁边,用温水一遍遍给他擦拭额头、脖颈、手心脚心。白展堂也陪着,递毛巾,换水。

孩子偶尔会惊醒,睁着一双乌溜溜却茫然无助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然后开始挣扎哭闹。每到这时,佟湘玉就把他轻轻抱在怀里,哼起一支不成调的关中童谣,手臂慢慢地晃着。那声音粗糙,甚至有点跑调,却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孩子在她怀里,闻着那股子皂角和烟火混合的气息,会渐渐安静下来,重新闭上眼睛。

白展堂在一边看着,看着油灯下佟湘玉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看着她眼底下的青黑,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天快亮的时候,孩子的烧总算退下去一些,呼吸也变得平稳。佟湘玉累得几乎直不起腰,靠在床头打了个盹。

白展堂轻手轻脚地给她披了件外衣,自己坐到门槛上,望着东边天际那一点点泛起的鱼肚白。凉风吹过来,带着露水的潮气。他想起自己颠沛流离的前半生,偷鸡摸狗,提心吊胆,像阴沟里的老鼠。直到撞进这间小小的同福客栈,被这个精打细算又心肠滚烫的女人捡了回来。

这地方,看着破旧,桌椅板凳吱呀作响,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可它暖和人。比那些朱门大户,比那些冰冷的金银珠宝,暖和多了。

他搓了把脸,心里头那点因为可能惹上麻烦而生的不安,渐渐被一种更沉甸甸的东西压了下去。

天亮后,白展堂、郭芙蓉和吕秀才就出发去了黑风岭。佟湘玉留在客栈照看孩子,李大嘴负责看家和做饭。

孩子醒过来一次,喝了小半碗米汤,眼神还是怯怯的,不敢看人。佟湘玉喂他饭的时候,他缩了一下,差点把碗碰翻。

“不怕,不怕啊,”佟湘玉放柔了声音,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米汤,“俺这儿不是黑店,俺们都是好人。”

孩子眨巴着眼睛,似乎听懂了“好人”两个字,紧绷的小身子放松了一点点。

莫小贝溜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磨得光溜溜的木头小鸟,递到孩子眼前。“喏,给你玩。我哥以前给我刻的。”

孩子看着木头小鸟,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孩童的好奇光彩。

佟湘玉看着这一幕,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晌午过后,白展堂他们回来了,一个个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失望和愤懑。

“问了附近好几个村子,”白展堂灌下一大碗凉茶,抹了把嘴,“都说没听说谁家丢了三岁左右的男娃。黑风岭那边,更是人烟稀少,只有几户猎户,也都说不知道。”

郭芙蓉气得直拍桌子:“邪了门了!这么大个活人,还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吕秀才皱着眉:“还有一种可能,此娃并非附近人家所失,而是……被人从远处带来的。”

这话让堂屋里再次陷入沉默。如果孩子是从远处被带来的,那丢弃他的人,显然是不想让人找到这孩子。这里头的缘由,想想就让人心底发寒。

孩子留在同福客栈,成了既定的事实。佟湘玉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石头”,说是贱名好养活。

石头的腿伤在薛神医的调理和佟湘玉的精心照顾下,一天天见好。小家伙脸上的惊恐慢慢褪去,偶尔也会露出一点笑模样,尤其看到莫小贝做鬼脸,或者李大嘴偷偷塞给他一块糖的时候。

但他还是不怎么说话,问起爹娘,问起家在哪里,他就紧紧闭着嘴,一个劲儿地摇头,眼睛里又浮起那种让人心疼的恐惧。

客栈的日子照旧过着,开门迎客,算账赔笑。只是多了一个小不点,店里似乎也多了些生气。石头很乖,腿不能动,就安静地坐在柜台后面的小垫子上,玩莫小贝给他的那些小玩意儿,或者看着佟湘玉拨算盘。

佟湘玉打算盘的时候,他就仰着小脸看,黑亮的眼珠跟着那上下飞舞的手指头转。有时佟湘玉心情好,会抓过他的小手,教他数柜台上的铜板:“一个,两个,三个……”

石头学得很认真,小嘴抿得紧紧的。

白展堂看着,心里头那点暖意又泛上来。他有时出门办事,回来会特意给石头带个面人,或者一串糖葫芦。石头接到手里,会小声说一句:“谢谢白大哥。”

那声音细细弱弱的,却让白展堂觉得,比喝了蜜还甜。

这天傍晚,客栈里来了几个生面孔的客商,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他们要了酒菜,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眼神时不时地扫过空荡荡的堂屋——这会儿还没到上客的时辰。

佟湘玉在柜台后面算账,石头坐在她脚边的小垫子上,摆弄着一个九连环。白展堂拿着抹布,假装擦桌子,耳朵却竖得老高。

那几人声音压得虽低,但白展堂是何等耳力,断断续续听到几句。

“……听说……往这边来了……”

“……那婆娘也真狠得下心……”

“……毕竟是亲骨肉……听说腿都……”

“……找不回来,麻烦就大了……”

白展堂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地上。他强作镇定,蹭到柜台边,给佟湘玉使了个眼色。

佟湘玉何等精明,立刻察觉不对。她放下算盘,笑着朝那桌客人道:“几位客官,饭菜可还合口?要不要再加个汤?”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抬起头,粗声粗气地问:“老板娘,跟你打听个事儿。最近这镇上,有没有见过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娃?左脚有点不利索的。”

佟湘玉心里一紧,脸上笑容不变:“哎呦,客官,这娃娃嘛,镇上倒是常见,不知您说的是哪一家?”

另一个瘦高个接口道:“不是本地的。是……是我们东家走失的一个小少爷,左脚受了伤。要是有人见过,送回去,我们东家必有重谢!”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估摸着得有五两。

银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

佟湘玉眼角瞥见脚边的石头,在听到“左脚”两个字时,小身子猛地一抖,手里的九连环“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拼命往柜台后面缩。

佟湘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她脸上笑容不改,弯腰捡起九连环,顺手把石头往自己身后又挡了挡。

“哟,这可是笔大财。”佟湘玉啧啧两声,走上前,拿起那锭银子掂了掂,又放回桌上,“可惜啊,俺们这小地方,没见过啥走失的少爷。几位怕是找错地方了。”

那横肉汉子眼神锐利地在她脸上扫过,又看了看她身后隐约露出的一点衣角,哼了一声:“没有就算了。老板娘要是日后见到,记得通报一声,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是一定,一定。”佟湘玉笑着应承,亲自给他们又斟了一圈酒。

那几人吃完饭,结了账,骑着马走了。马蹄声消失在土路尽头,佟湘玉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她快步走回柜台,一把将缩成一团的石头抱进怀里。

“不怕,石头不怕,人走了,啊。”她拍着孩子的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展堂、郭芙蓉他们都围了过来,脸色凝重。

“掌柜的,他们……”郭芙蓉急道。

“是他们。”佟湘玉打断她,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就是来找石头的。什么东家少爷,呸!那眼神,那做派,分明就是来者不善!”

吕秀才忧心忡忡:“观其行止,绝非善类。他们既已寻到此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李大嘴抡了抡胳膊:“怕他个鸟!敢来咱同福客栈抢人,先问问我这炒勺答不答应!”

白展堂没说话,他走到门口,望着那几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混过江湖,看得出那几个人身上带着煞气,绝不是普通的家丁护院。那个横肉汉子虎口的老茧,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

这孩子,惹上的麻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夜里,客栈打了烊。众人都聚在堂屋里,灯火跳动着,映着一张张不安的脸。

“掌柜的,现在咋办?”郭芙蓉看向佟湘玉。

佟湘玉抱着已经睡着的石头,小家伙即使在睡梦里,小手也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能咋办?”佟湘玉抬起头,目光从白展堂、郭芙蓉、吕秀才、李大嘴,还有旁边打着哈欠的莫小贝脸上一一掠过,“人是咱救回来的,腿是咱给治的,饭是咱一口一口喂的。咋?人家找上门,咱就把孩子交出去?俺佟湘玉干不出这缺德事!”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人心上。

“湘玉说得对!”白展堂第一个响应,他挺了挺胸膛,“管他什么来头,想从咱同福客栈把人带走,没门!我老白别的本事没有,护个崽子的能耐还有!”

郭芙蓉也来了劲:“就是!光天化日……不对,黑天化月就想抢孩子?还有王法吗!当我郭芙蓉的惊涛掌是吃素的?”

吕秀才扶了扶眼镜,虽然腿肚子有点转筋,还是梗着脖子说:“孟曰,舍生而取义者也。小生……小生虽不才,也愿与客栈共存亡!”

李大嘴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算我一个!谁敢动石头,我先一锅勺烩了他!”

莫小贝跳起来:“还有我!我放衡山派咬他们!”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佟湘玉眼圈有点发红。她别过头,深吸一口气,再转回来时,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精明。

“行了,都别嚷嚷了。”她摆摆手,“咱们得想个章程。那些人肯定还会再来。秀才,明天你去趟衙门,找老邢,不,找燕小六,旁敲侧击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外地来的可疑人物。大嘴,你这几天买菜,多留个心眼,听听街面上有啥风声。芙蓉,你看好小贝和石头,没事别让他们往外跑。”

她最后看向白展堂:“展堂,你……你机灵,白天多在外头转转,盯着点。晚上……得有人守夜。”

白展堂重重点头:“你放心。”

接下来的几天,同福客栈表面上看一切如常,底下却暗流涌动。吕秀才从燕小六那里套来的话含糊不清,只说是好像有几股外地势力到了七侠镇左近,目的不明。李大嘴从市井听来些零碎消息,说有生面孔在打听关于孩子的事。白展堂更是神出鬼没,有时一整天不见人影。

石头似乎也感应到紧张的气氛,越发黏着佟湘玉,睡觉都要攥着她的手指头。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后院的蝈蝈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白展堂和衣躺在堂屋的长条凳上,耳朵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然,极轻微的“咔嚓”一声,像是瓦片被踩动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

白展堂一个激灵,像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翻身坐起,眼神瞬间清明锐利。他屏住呼吸,移到窗边,借着月色,看到院子里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

来了!

他心念急转,没有立刻声张,而是悄无声息地退到通往后院的门口,轻轻敲了敲板壁。这是他和佟湘玉约好的暗号。

没过多久,佟湘玉披着外衣,蹑手蹑脚地出现在楼梯口,手里竟然拎着那把她平时算账用的包铜角的硬木算盘。白展堂冲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守着楼梯和耳房方向。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李大嘴一声压低的怒吼:“谁?敢偷你李爷爷的腊肉!”

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声响,像是锅勺撞在了一起。

几乎同时,客栈前门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门闩被人从外面用蛮力撞断!两扇门板猛地荡开,月光下,赫然站着白天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朴刀。他身后,还跟着四五条黑影,个个手持利刃。

“搜!把那个小崽子找出来!”横肉汉子低吼道。

白展堂瞳孔一缩,知道不能再躲。他身形一晃,已挡在堂屋中央,脸上挂起了那副混不吝的笑:“几位,深更半夜,破门而入,不太讲究吧?想吃夜宵也得敲门不是?”

横肉汉子看清是他,狞笑一声:“原来是你这小白脸!白天就觉得你不地道!识相的,把那个断腿的小崽子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哟,这话说的,”白展堂脚下不丁不八地站着,手指间不知何时已夹住了一片薄薄的、亮闪闪的东西,像是瓷器碎片,“孩子嘛,谁家没有?你们这舞刀弄棒的,吓着孩子多不好。”

“跟他废什么话!”横肉汉子身后一个瘦子不耐烦,挺刀就向白展堂刺来!

刀光一闪,快得很!

可白展堂更快!他身子如同鬼魅般一扭,那刀尖擦着他衣襟过去。同时他手腕一翻,那片碎瓷带着一丝极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打在了瘦子持刀的手腕上!

“啊!”瘦子惨叫一声,朴刀“当啷”落地,手腕上鲜血直流。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横肉汉子脸色一变,挥刀扑上,其他几人也一拥而上。

白展堂身形展动,在几张桌椅间穿梭,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他不敢用重手,怕闹出人命,更怕惊了楼上的孩子和女眷,只凭着绝顶的轻功和暗器手法,用随手摸到的筷子、酒杯、甚至花生米,阻挡着那些人的攻势,将他们引得离楼梯和耳房远些。

堂屋里桌翻椅倒,杯盘碎裂声不绝于耳。

郭芙蓉和吕秀才也被惊动了。郭芙蓉冲下楼,一看这情形,二话不说,娇叱一声,一掌就向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拍去,正是家传的惊涛掌!掌风居然也带起了几分声势,逼得那人后退两步。

吕秀才则顺手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闭着眼睛胡乱挥舞,嘴里喊着:“尔等鼠辈,安敢在此放肆!呃……子曰,打架用砖呼,照脸呼!”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那个横肉汉子瞅准一个空子,摆脱了白展堂的纠缠,猫着腰,如同猎豹般扑向通往耳房的过道!

“不好!”白展堂眼角瞥见,心里一沉,想要回身去拦,却被另外两人死死缠住。

横肉汉子脸上露出得逞的狞笑,眼看就要冲进过道!

就在此时,过道阴影里,猛地挥出来一把厚重的、包着铜角的硬木算盘!结结实实,带着风声,精准无比地拍在了横肉汉子的面门上!

“啪!”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细微“咔嚓”声。

横肉汉子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根木头桩子似的,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鼻梁塌陷,满脸开花,哼都没哼一声就晕死过去。

阴影里,佟湘玉握着算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色煞白,手还在不停地抖。但她站在那里,像一尊门神,挡在了耳房门口。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头领被打倒,都是一愣,攻势顿时缓了。

白展堂瞅准机会,身形连闪,指间碎片连飞,剩下几人或是手腕中招,或是膝弯被击,惨叫着倒地,失去了战斗力。

这时,后院那边的打斗声也停了。李大嘴举着个锅勺,押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娘的,敢偷肉?也不打听打听你李爷爷当年是干啥的!”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快。除了那个被佟湘玉一算盘拍晕的横肉汉子,其他几个黑衣人都被白展堂和李大嘴用麻绳捆成了粽子。

点起灯火,堂屋里一片狼藉。众人都有些气喘,互相看着,脸上还带着后怕和兴奋。

郭芙蓉看着佟湘玉手里那沾着血的算盘,眼睛瞪得溜圆:“掌柜的……你……你这也太猛了吧!”

佟湘玉这才感觉腿有些发软,把手里的算盘往白展堂怀里一塞,扶着门框才站稳。“俺……俺这是急了眼了!谁让他想碰石头!”

白展堂接过那沉甸甸的算盘,看着上面沾的血迹,又看看惊魂未定的佟湘玉,心里头百感交集。他走上前,想拍拍她的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只低声道:“没事了,湘玉,没事了。”

吕秀才看着一地狼藉,又开始犯愁:“这些人……如何处置?报官吗?”

“报官?报啥官?”佟湘玉缓过劲儿来,那股子精明算计劲又回来了,“等燕小六那个棒槌来,黄花菜都凉了!再说,这些人来路不明,报了官,咋说?说他们来抢孩子?那石头还能留在咱这儿吗?”

她走到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之前手腕被白展堂打伤的瘦子面前,蹲下身,脸上露出那种同福客栈老板娘特有的、看似和蔼可亲实则让人心底发毛的笑容。

“这位好汉,俺们打开门做生意的,讲究个和气生财。你看,这打也打了,砸也砸了,总得有个说法不是?”她声音软绵绵的,“你们到底是啥人?为啥非要跟一个娃娃过不去?”

那瘦子梗着脖子,眼神凶狠,闭口不言。

佟湘玉也不生气,从白展堂手里拿回那算盘,用沾血的那头,轻轻拍了拍瘦子的脸颊,冰凉的铜角触到皮肤,激得他一个哆嗦。

“不想说啊?也行。”佟湘玉叹了口气,“俺们是小本经营,赔不起这些桌椅板凳。这样吧,把你们几个送官,就说是来打劫的,反正你们这刀啊棍啊的,都是物证。到时候,是砍头还是流放,就看县太爷的心情了。”

瘦子脸色变了一下,依旧咬牙不语。

佟湘玉站起身,对李大嘴说:“大嘴,去,把咱后院那口准备腌酸菜的大缸腾出来。”

李大嘴一愣:“掌柜的,腾缸干啥?”

“还能干啥?”佟湘玉轻描淡写地说,“把这几位好汉请进去,加点水,撒点盐,俺们……腌了他!”

这话一出,别说那瘦子,连白展堂他们都打了个寒颤。

瘦子终于扛不住了,脸上血色褪尽,颤声道:“别……别!我说!我说!”

据这瘦子交代,他们是一个姓马的盐枭的手下。那石头,根本不是他们东家走失的少爷,而是马盐枭和一个外室生的儿子。那外室性子烈,不堪大妇欺凌,带着孩子跑了。马盐枭倒不是多在乎这个儿子,只是近来官府查得严,他急需用这个孩子去跟一个有权势的亲家联姻,换取庇护。那外室跑出来没多久就病死了,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一个老仆。他们一路追查到黑风岭,找到了那老仆,逼问之下,老仆只说孩子跑了。他们找到孩子时,那老仆怕孩子被抓回去受罪,心一横,用石头砸断了孩子的脚踝,想让他们觉得孩子是个残废,没了利用价值。没想到马盐枭心狠,下令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去。

“脚……是那个老爷爷砸的?”佟湘玉的声音有些发颤。

瘦子低下头:“是……我们找到的时候,那老东西已经……已经自尽了。”

堂屋里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众人看着耳房方向,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他们没想到,石头小小的身上,竟然背负着这样惨痛的故事。

“畜生!”郭芙蓉红着眼睛骂了一句。

吕秀才摇头叹息:“呜呼哀哉,利欲熏心,竟至于斯!”

白展堂走过去,一脚踹在瘦子身上,把他后面的话踹了回去。“滚回去告诉姓马的,孩子,我们同福客栈留下了!他要是再敢来,下次来的,就不是官差,是阎王爷!”

李大嘴举着锅勺:“听见没?快滚!”

那几个被松绑的黑衣人,如蒙大赦,搀起还在昏迷的横肉汉子,狼狈不堪地逃出了客栈,消失在夜色里。

经过这一夜,石头算是正式在同福客栈落了户。

马盐枭那边,不知是被白展堂最后那句话唬住了,还是另有了计较,竟然真的再没来找过麻烦。也许在他眼里,一个断了脚踝、又被外人养熟的孩子,已经失去了联姻的价值。

日子慢悠悠地往前过,像客栈门前那条土路上的车轱辘,吱吱呀呀,却从不停歇。

石头的腿伤慢慢好了,薛神医医术高明,没留下太大的残疾,只是走路稍微有点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话也渐渐多了,会跟着莫小贝满院子疯跑,会缠着白展堂讲那些听了八百遍的“盗圣”传奇(当然是删减版),会趴在吕秀才旁边,装模作样地看他写字,还会溜进厨房,眼巴巴地看着李大嘴炒菜,口水直流。

佟湘玉还是那么精打细算,拨算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响彻客栈。她给石头做了新衣裳,送他去了镇上的蒙学馆。晚上,就着油灯,检查他描的红模子,写得好的,会奖励一块麦芽糖;写得不好的,也会用戒尺打手心,不过雷声大,雨点小。

石头怕那戒尺,更怕佟湘玉生气。每次挨了打,瘪着嘴要哭不哭,佟湘玉就会把他搂过来,揉着他的手心,叹着气说:“俺们石头,以后要识字,明理,可不能像你白大哥那样,只会耍嘴皮子。”

白展堂在旁边听了,也不恼,嘿嘿一笑,顺手把刚偷藏起来的炸果子塞到石头嘴里。

秋天的时候,客栈门口的榆钱树黄了叶子,风一吹,哗啦啦掉一地。石头和莫小贝在落叶里打滚,笑得嘎嘎的。

佟湘玉和白展堂站在柜台后面,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孩子。

“这小子,个头蹿得挺快。”白展堂说。

“嗯,”佟湘玉应着,手里打着算盘,嘴角却带着笑,“开春得再做身新衣裳了。”

算盘珠子噼啪响,像日子,一颗一颗,数得清楚,也过得踏实。

外面的土路上,有马车轱辘声,有叫卖声,有乡邻的招呼声,嘈嘈杂杂,混成一片,把这间小小的同福客栈,牢牢地嵌在了这七侠镇的烟火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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