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枯草的碎屑，带着一股尸体腐烂混合着焦糊的恶臭。
那些血色磷火没有温度，却烧灼着三人的视线。
它们像一场无声的瘟疫，在广袤的草原上蔓延，汇聚。
“我们必须过去。”
洛桑嘉措的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强行压下身体深处的虚弱感。
草原在黑暗中无限延伸，将三人的身影衬托得无比渺小。
寻找一个隐藏在草原深处的祭坛，无异于大海捞针，但那些汇聚的魔火，就是最清晰的路标。
三人没有再多言语，迈开脚步，循着那片不祥的血光，向草原深处走去。
脚下的土地坚硬而冰冷，生机早已被吞噬殆尽。
突然，一阵令人牙酸的低吼撕裂了死寂。
那不是一声，而是成百上千种野兽的嘶吼汇聚成的狂暴声浪。
地平线的尽头，无数黑影涌动起来，它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这三个不速之客。
是狼，是野牦牛，是藏獒，甚至还有本该在冬眠的棕熊。
它们本是这片草原的生灵，此刻却只有一个共同点。
那双在磷火映照下，燃烧着疯狂与憎恨的血红色眼眸。
“被邪气感染了。”
丹增罗布面色一凛，立刻就要结印。
洛桑嘉措却向前踏出一步，将他护在身后，身体因脱力而微微摇晃。
他手中的金刚杵却稳如磐石。
“嗡！”
佛光乍现，一道纯粹的金色光华从金刚杵上爆发，驱散了周遭的阴冷。
冲在最前面的一头巨狼撞上佛光，连惨叫都未发出，巨大的身躯就在金色的火焰中化作了黑烟。
“金刚伏魔印。”
丹增罗布没有迟疑，双手法印变换，一股无形的精神威压瞬间笼罩了狂暴的兽群。
野兽们的冲锋出现了刹那的停滞，眼中的疯狂被一丝茫然取代。
就是这个瞬间。
卓玛拉姆的目光穿过混乱的兽群，她没有去看那些獠牙与利爪，而是感知着它们体内流动的污秽能量。
那不是单纯的控制。
更像是一种……寄生。
一种被强行灌注进去的、充满毁灭欲望的诅咒。
“天命护佑！”
她轻声念诵，一层薄如蝉翼的青色光晕笼罩住强撑着身体的洛桑嘉措，替他分担着催动法器的巨大消耗。
就在此时，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野牦牛挣脱了丹增罗布的压制，低头发疯般冲了过来。
洛桑嘉措正要迎击，卓玛拉姆胸前的绿松石项链却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
那光芒翠绿，带着一种抚慰万物的温暖。
光芒与野牦牛血红的双眼接触的刹那，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那双眼睛里的血色褪去了短短一瞬，露出的是无尽的痛苦，甚至是一丝哀求。
卓玛拉姆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感知到了。
那不是邪神的力量。
那是被扭曲，被亵渎的“宿命之血”，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碎片，就足以将这些生灵逼疯。
也就在项链光芒大盛的那一刻，她感知到了另一个存在。
在草原的更深处，在魔火汇聚之地的反方向，隐藏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那力量古老、纯净，仿佛是这片污秽土地上唯一的净土。
它在呼唤她。
“丹增！”
卓玛拉姆急声喊道。
丹增罗布立刻会意，不顾精神力的损耗，再次盘膝坐下。
“虚空藏识！”
他的双眼再一次变得空洞，眉心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显然是短时间内二次使用的巨大代价。
这一次，他没有去探查那片邪恶的仪式场。
而是顺着卓玛拉姆的指引，将意识投向了那片纯净力量所在的区域。
几个呼吸之后，丹增罗布猛地睁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震撼与了然。
“是‘菩萨舍利’。”
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传说中‘净土护法众’世代守护的圣物，它被封印在一座早已被遗忘的古老佛塔之中。”
“封印它的，是‘因果律锁’。”
“佛塔周围，全是‘罗睺信众’的岗哨。”
零碎的词语，却拼凑出了唯一的希望，也揭示了更深的绝望。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前往佛塔方向时。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鼓点，毫无征兆地从地脉深处传来，仿佛是大地痛苦的心跳。
咚——
咚——咚——
鼓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每一下都敲击在三人的心脏上。
草原上，那些飘荡的血色磷火陡然加速，疯狂地朝着祭坛的方向涌去。
卓玛拉姆胸前的项链剧烈颤抖，烫得她胸口发痛。
她猛地抬头，望向那片血光冲天的天际。
“它们开始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在狩猎。”
“它们在收割这片草原上，所有幸存生灵的魂魄，为那个魔灵献上最后的祭品！”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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