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谷的入口隐藏在西部群山的褶皱处，两座形如利剑的山峰之间。程岩背着柳寒烟跋涉三天，终于在这日黄昏时分看到了那标志性的双峰。
\"就是那里。\"程岩指着远处。他胸前的两块影玉碎片微微发热，似乎在呼应谷中的第三块。
柳寒烟伏在他背上，呼吸微弱但平稳。锁魂钉的毒素被两块碎片的平衡之力暂时抑制，但她的朱雀纹仍暗淡无光，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火苗。
\"放我下来...\"她轻声道，\"入口处可能有机关。\"
程岩小心地将她放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前方的双峰却诡异地没有投下任何阴影，仿佛光线在那里被什么吞噬了。
\"大王子给的钥匙...\"程岩掏出那枚银色钥匙，\"说是能稳定存在不被阴影同化。\"
柳寒烟接过钥匙，指尖燃起一小簇火苗照亮它。钥匙表面刻满细密的符文，在火光中如同活物般蠕动。
\"这是...影族文字。\"她辨认着，\"'唯有直面恐惧者，方能穿越永夜'。\"
程岩望向越来越暗的谷口：\"听起来不太妙。\"
\"我先进去。\"柳寒烟挣扎着站起来，\"朱雀真火能驱散部分黑暗。\"
程岩按住她的肩膀：\"不行，你的毒素还没清除。\"他拿出准备好的绳索，\"我们绑在一起，以防走散。\"
柳寒烟还想反对，但一阵突然的眩晕让她不得不扶住程岩的手臂。锁魂钉的毒素虽然被抑制，但仍在她体内缓慢扩散。
\"就这样吧。\"程岩不容拒绝地将绳索系在两人腰间，打了个死结。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时，他们来到了谷口。两座黑黢黢的山峰如同大门般矗立，中间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最诡异的是，谷内谷外仿佛两个世界——外面还能看到星光，而谷内却黑得如同浓墨，连光线都被吞噬。
程岩深吸一口气，握紧银色钥匙：\"跟紧我。\"
踏入谷口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程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当他稳住身形回头时，惊恐地发现柳寒烟被定格在一步之遥的地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连发丝都静止不动——她被困在了时间琥珀中！
\"柳寒烟！\"程岩想后退，却发现身后的入口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无形的墙。
钥匙突然变得滚烫，程岩不得不松开手。它悬浮在空中，投射出一行发光的文字：
\"独行者方见真影。\"
程岩明白了——永夜谷的规则是必须独自面对。他最后看了一眼凝固的柳寒烟，咬牙转身向更深的黑暗走去。
谷中的黑暗超出想象。它不仅吞噬光线，连声音都被吸收。程岩的脚步声、呼吸声，甚至心跳声都消失在这片浓墨中。唯一的光源是胸前两块影玉碎片发出的微弱光芒，一金一银，如同两只小小的眼睛。
走了约莫百步，黑暗突然开始变化。雾气般的阴影在周围蠕动，逐渐形成模糊的场景——是他原来世界的办公室！电脑屏幕上的《玄界传说》设计文档清晰可见，旁边咖啡杯里的热气还在袅袅上升。
\"幻觉...\"程岩警告自己，继续前进。
但场景越来越真实。他闻到咖啡的香气，感受到空调的冷风，甚至能听到隔壁同事的键盘声。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正坐在电脑前，双手不受控制地敲击着键盘，仿佛从未离开过那个世界。
\"不！\"程岩猛地闭上眼睛，\"这是假的！\"
当他再次睁眼时，办公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场景——柳寒烟躺在一片血泊中，胸口插着三根锁魂钉，朱雀纹完全熄灭。她灰白的嘴唇微张，似乎在呼唤他的名字...
这个幻象比办公室更令人崩溃。程岩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插入冰冷的泥土。明知是假，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此真实。他胸前的影玉碎片剧烈震动，似乎在抵抗黑暗的侵蚀。
\"你最大的恐惧是什么？\"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既像大王子程烈，又像国师司徒玄，\"是迷失在两个世界之间？还是失去所爱之人？\"
程岩抬头，看到第三个幻象——他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中的\"他\"一半是现代上班族的打扮，一半是星甲战士的装束。更可怕的是，镜中人开口道：\"或许你真正恐惧的是...发现这一切混乱的源头就是你自己？\"
这句话如同重锤击中胸口。程岩突然意识到，如果真如密室壁画所示，他是两个世界法则碰撞的产物，那么所有灾难——母亲的死亡、柳寒烟的痛苦、世界的失衡——是否都因他而起？
\"不...\"程岩捂住耳朵，但那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回荡：
\"想想看，为什么偏偏是你穿越？为什么你能轻易融合星甲与影玉？因为你本就是错误本身，是世界法则的bug...\"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程岩淹没。就在他即将放弃抵抗时，一道红光突然刺破黑暗！
\"程岩！\"
柳寒烟的声音！程岩猛地抬头，看到一团火焰在远处跳动。是柳寒烟！她竟然挣脱了时间禁锢，强行闯入了永夜谷！
但这代价显而易见——她全身的朱雀纹都亮得刺眼，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火焰般的纹路，而锁魂钉的毒素已经扩散至脖颈，形成狰狞的黑色蛛网状痕迹。
\"柳寒烟！别过来！\"程岩大喊，\"这里会放大恐惧！\"
\"我知道！\"她艰难地前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所以我来了...你的恐惧里...有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种枷锁。程岩胸前的两块影玉碎片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幻象如玻璃般碎裂，露出谷底的真实景象——
一个圆形的祭坛矗立在谷底中央，周围环绕着十二根黑色石柱。祭坛上悬浮着第三块影玉碎片，比前两块都要大，表面缠绕着血红色的纹路。
\"我们到了...\"程岩扶住摇摇欲坠的柳寒烟，\"最后一块碎片。\"
两人艰难地走向祭坛。随着距离缩短，程岩注意到祭坛基座上刻满了壁画，与观星台密室的图案相呼应。这些壁画展示了一个全新的场景：三个世界如同三个气泡，在虚空中相互碰撞，而一个身影站在交汇处，手中握着三色光芒...
\"三个世界？\"程岩困惑道，\"不是两个？\"
柳寒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火星的血：\"快...取碎片...我撑不了多久...\"
程岩扶她坐在祭坛台阶上，自己走向中央。悬浮的影玉碎片感应到他的接近，开始快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程岩胸前的两块碎片也剧烈震动，三者的共鸣让整个山谷开始颤抖！
\"小心！\"柳寒烟虚弱地警告，\"它不像前两块...有攻击性！\"
确实，这块碎片表面缠绕的红光如同活物，向程岩射出数道血丝。他本能地用星甲抵挡，但血丝竟然穿透防御，直接刺入他的皮肤！
剧痛中，程岩看到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母亲程璃被冰封的瞬间、太虚真人与程天罡的争执、朱雀族圣山的毁灭...最后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三个世界在虚空中相撞，裂缝中诞生了一个婴儿...
\"这是...我的记忆？\"程岩困惑不已。
\"不，是世界的记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岩转身，看到大王子程烈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边。他的银白左眼完全被黑影占据，右眼却保持清明。更令人惊讶的是，国师司徒玄和魔宗蚀骨姥姥也分别从两侧走来，三人形成一个包围圈。
\"大哥...\"程岩警惕地后退，\"你跟踪我们？\"
程烈的嘴角扭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不，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你，同胞兄弟。\"
\"同胞兄弟？\"
程烈的黑影左眼突然射出一道黑光，与祭坛上的影玉碎片连接：\"你以为自己是偶然穿越的普通人？不，你是三个世界碰撞时产生的'界之子'，天生就能平衡不同世界的法则。\"
司徒玄阴森地补充：\"太虚真人早就预言到你的诞生，所以提前准备了星灵容器。\"
蚀骨姥姥则盯着虚弱的柳寒烟：\"朱雀族守护世界之火千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程岩的大脑飞速运转，将这些信息与之前的线索拼接：\"所以...我的穿越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聪明。\"程烈的黑影左眼越来越亮，\"现在，把两块碎片交出来，让我们完成三影合一。\"
\"休想！\"柳寒烟突然暴起，一道火墙横亘在程岩与三人之间。但她随即跪倒在地，锁魂钉的毒素已经蔓延至脸颊。
程烈怜悯地看着她：\"可怜的朱雀护法，为了救他强行冲破时间禁锢，加速了毒素扩散。再这样下去，你会先变成没有情感的火焰傀儡。\"
程岩冲到柳寒烟身边，发现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这是失去人性的前兆。
\"坚持住...\"他握住她的手，同时警惕地盯着对面三人，\"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平衡。\"程烈的声音突然变得庄严，\"三个世界正在分离，如果不及时稳定，所有依附于世界法则的生命都会消失。\"
司徒玄冷笑：\"而他选择的方式是毁灭最弱小的世界来保全其他两个。\"
程岩如坠冰窟：\"什么？\"
\"别听他们胡说！\"柳寒烟挣扎着说，\"他们想用三块影玉碎片打开世界裂缝，释放虚空中的混沌力量...\"
程烈的黑影左眼突然扩大，几乎覆盖半张脸：\"愚蠢！没有混沌的洗礼，三个世界都会在分离中消亡！\"
三方对峙陷入僵局。程岩胸前的两块碎片与祭坛上的第三块持续共鸣，震动越来越强。突然，柳寒烟抓住程岩的手：\"还记得密室壁画吗？三光合一...不是毁灭...是重塑...\"
她的话提醒了程岩。观星台密室的最后一幅壁画展示的正是三光合一的场景，但并非毁灭，而是某种...新生？
\"我该相信谁？\"程岩低声问。
柳寒烟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她仍坚定地说：\"相信...你自己...\"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影玉碎片突然挣脱束缚，朝程岩飞来！三块碎片在他胸前汇聚，爆发出刺目的三色光芒——金、银、红！光芒中，程岩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体内，同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选择吧，界之子。毁灭一个世界拯救两个，或者冒险尝试三光合一...\"
程岩看向奄奄一息的柳寒烟，看向黑影缠身的程烈，看向虎视眈眈的司徒玄和蚀骨姥姥。最后，他看向祭坛壁画上那个站在三个世界之间的身影。
答案，其实一直都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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