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撇子把两人从工作态度批评到思想觉悟，从个人作风影射到家庭问题。
（虽然没明说，但那眼神和语气谁都听得懂）。
他足足骂了十几分钟，引得整个车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热闹，各种目光。
——好奇的、同情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聚焦在两人身上。
易中海低着头，脸色由红转紫，由紫转黑，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
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巨大的屈辱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淮茹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肩膀微微耸动，郭大撇子那些含沙射影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心上，比早上看到那些字时还要难堪百倍。
最后，郭大撇子大手一挥，做出了让两人心都在滴血的处罚：
“这个月的全勤奖，甭想了！每人再扣一天工资！以儆效尤！
再有一次，给我卷铺盖滚蛋！干活去！” 他吼完，才气哼哼地背着手走了。
易中海和秦淮茹僵在原地，周围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像针一样扎人。
扣钱！全勤奖没了，还要扣一天工资！
这对于刚刚经历了“巨款”失窃、正处在经济崩溃边缘的两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易中海感觉心口一阵绞痛，秦淮茹更是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每一分钱对他们现在而言都无比珍贵，都是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救命钱！
这无妄之灾的迟到和处罚，让本就沉重的生活负担，又狠狠地压上了一块冰冷的巨石。
两人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向各自的工位，感觉整个车间的空气都凝固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那墙上未洗净的红色诅咒仿佛跨越了空间，如影随形地烙印在他们背上。
而口袋里空瘪的钱包，更是在无声地提醒着他们现实的冰冷和残酷。
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比起易中海与秦淮茹在车间里被郭大撇子骂的狗血淋头。
何雨柱现在这小日子，过得真叫一个滋润惬意。
整个第三食堂这块地盘，如今被他经营得铁桶一般。
将自己两个师傅招到食堂里，他十分安心，他们的职业素养自然没话说。
大锅菜？根本不用他操心，两位师傅带着徒弟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味道、分量都拿捏得死死的。
至于厂里时不时要开的“小灶”——那些招待餐，更是成了两位师傅大显身手的舞台。
何雨柱只需偶尔指点一下关键步骤，或者亲自掌勺做个压轴的硬菜露个脸。
其余时间，他这食堂主任只需要在刚刚装修好的办公室里喝喝茶聊聊天，当得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后厨运转顺畅，他这“定海神针”在不在，影响确实不大了。
这不，眼下他正跟着厂领导班子的成员们，在厂部那间最大的会议室里开会。
长长的会议桌旁坐满了人，烟雾缭绕，空气有些凝滞。
会议内容嘛，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传达最新的精神指示，喊几句高亢的口号。
强调抓革命促生产的重要性，再就是给各车间、科室打打鸡血，鼓舞一下“奋战到底”的士气。
何雨柱对这种会向来兴趣缺缺，他屁股挨着硬木椅子，看似在听，心思却早就飘到了后厨。
琢磨着回去是不是该让徒弟马华自己单独做几道菜，让他慢慢的做到能独当一面。
然而，在这种看似千篇一律的口号声浪下，何雨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暗流。
坐在主位上的杨厂长，虽然依旧在主持着会议，声音洪亮，但眉宇间那股子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强撑的劲头。
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他讲话时，偶尔会停顿一下，目光扫过全场，却似乎失去了往日那种能镇住场子的锐利，显得有些空泛。
何雨柱心里嘀咕：老杨这精气神儿，是有点顶不住了。
反观坐在杨厂长左手边的李怀德，李副厂长，那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他红光满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崭新的中山装扣子系得严丝合缝，连袖口都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每当杨厂长讲完一段，李怀德总能恰到好处地接过话头。
随后用更富感染力的语调，把同样的意思说得更加“深入人心”。
他讲话时眼神锐利，扫视全场，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又混杂着一种“我很懂你们”的亲善感。
轻易就能抓住听众的注意力。
几个关键车间的主任，在他发言时，腰板都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些，眼神里的迎合几乎不加掩饰。
何雨柱冷眼旁观，心里跟明镜似的。
李怀德这手腕，确实比杨厂长高。
杨厂长讲究个规矩、讲个资历，对技术、对生产有老派人的固执和认真。
可李怀德呢？他懂的是人，是人心，是那股子向上爬的野心和如何利用时势。
他心思活络，手段灵活，该拉拢的时候能放下身段，该施压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更重要的是，他背后那座靠山。
——他那在部里正如日中天的老丈人，就是李怀德最大的底气。
这层关系就像一道无形的光环，笼罩在李怀德身上，让他在轧钢厂里行走都带着风。
连带着那些想攀附、想投机的人，都更愿意往他身边靠。
李怀德现在看杨厂长的眼神，已经很少掩饰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隐隐的挑衅了。
在一些工作安排上，他常常绕过杨厂长，直接向下布置。
或者在会议上，用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疑的语气提出自己的方案，逼得杨厂长不得不表态。
那股“取而代之”的意味，在每一次李怀德自信满满地发言；
每一次他越过杨厂长发号施令、每一次他老丈人那边传来新的利好消息时，就变得更加浓烈和赤裸。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两位核心人物的无形角力而变得粘稠起来。
杨厂长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在李怀德挺直腰板、满面红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出一种英雄迟暮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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