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机场附近的喧嚣暂歇，但周冰心中的屈辱与怒火却愈燃愈烈。他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腹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再次拨通了那个能让他在这片地界呼风唤雨的号码——机场总经理林成文。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传来的是一道压抑着极度不悦、如同暴风雨前闷雷般的声音：
“周冰！你他妈的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天都快亮了！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天就给我滚蛋！”
周冰心头一紧，连忙放低姿态，语气带着七分委屈三分狠厉：“文哥，对不住，真对不住！兄弟我……我让人在机场里头给打了！就在三号门，众目睽睽之下，打得我跟强子差点背过气去！这口气要是不出，以后我还怎么在机场这块混？兄弟们怎么看？我这脸往哪儿搁？”
电话那头的林成文躺在自家豪华别墅的柔软大床上，被窝温暖，却被这通电话搅得睡意全无。他本能地想破口大骂，但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串数字——周冰这伙人垄断机场部分拉客业务，每月准时孝敬上来的七十万“管理费”，以及逢年过节的各种丰厚进项。这怒火便硬生生压了下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依旧带着不耐：
“打你了？谁打的？为什么打你？你别他妈光说挨打，前因后果呢？”
周冰早已打好腹稿，立刻颠倒黑白，将叶凡塑造成一个无理取闹、率先动手的恶徒，而自己则是维护秩序反遭暴打的受害者：
“文哥，就是个外地来的愣头青，带着个保镖，嚣张得没边了！在飞机上就跟强子起了冲突，下了飞机我们本想跟他理论几句，他二话不说就让他保镖动手，还把……还把赶来劝架的保安兄弟也给打了！这简直是不把机场放在眼里，不把文哥您定的规矩放在眼里啊！”
林成文揉了揉眉心，对这种说辞将信将疑，但他不需要知道全部真相，只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行了行了，你想怎么着？”
周冰眼中闪过狠毒之色：“文哥，我想请您想办法，把那小子给‘请’回来！我得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只要人能弄回来，后面的事我自己处理，绝不给您添麻烦！”
林成文一阵无语，骂道：“你他妈以为我是谁？公安局局长啊？还通缉令？我就是个管机场运营的总经理，没那么大权力！”
周冰没吭声，只是拿着手机静静等着。他了解林成文，知道这位总经理的手腕和关系网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过去一些“不听话”的商户或者“闹事”的旅客，最后不都悄无声息地“被配合调查”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林成文粗重的呼吸声。最终，利益的砝码再次压倒了被打扰清梦的不快。“……妈的，算我欠你的！把航班信息，还有那小子的名字发过来！”林成文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谢谢文哥！谢谢文哥！我马上发！”周冰大喜过望，挂了电话，立刻从王强那里问来叶凡的姓名和航班号，编辑短信发了过去。
林成文看着屏幕上“叶凡”这个名字和江城飞来的航班信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确实没有直接发布通缉令的权力，但他深耕海城多年，坐稳机场总经理这个肥缺，靠的正是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他拿起另一部不常用、但联系着某些“特殊”关系的手机，翻找一个名字——高杏峰，机场公安分局的实权人物。
电话拨通，响了七八声，对面传来一个比林成文刚才还要暴躁十倍的声音，仿佛被踩了尾巴的野兽：
“林成文！我操你大爷！你他妈凌晨五点给老子打电话！你最好有天塌下来的事！”
林成文早已习惯对方的粗鲁，陪着笑，将周冰那套说辞稍加修饰搬了出来：
“老高，消消气，真有事！有个叫叶凡的旅客，在机场蓄意滋事，暴力抗法，还把保安给打了，性质极其恶劣！这关乎机场形象和治安稳定，想请你帮个忙，把人先控制起来。”
高杏峰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放你娘的屁！还暴力抗法？我看是你林总又想借我的手整人了吧？这个点打电话，这人挺碍你事啊？”
林成文干笑两声，并不否认：“嘿嘿，老高，明人不说暗话，确实是有点私人过节，周冰那边的人被打了，求到我这儿。帮个忙，规矩我懂。”
高杏峰沉默了几秒。他之所以能和林成文成为“一丘之貉”，正是因为这种互惠互利。林成文每月稳定输送的利益，足以让他对一些事情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在必要时“行个方便”。像这种“抓个把人”的小事，风险可控，回报可观。
“行吧，信息发过来。我就以涉嫌在机场区域盗窃重要物品为由，下个内部协查通报，让兄弟单位留意一下。这个点，他大概率去找酒店入住了，我让人重点查查酒店。”高杏峰最终还是应承下来。
“够意思，老高！改天海上明珠，我安排！”林成文松了口气。
“少来这套，记得请顿好的就行！”高杏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高杏峰却没了睡意。他最近正因为家里那只母老虎发现他在外养了小情人而闹得不可开交，干脆以工作繁忙为由，长期驻扎在办公室的休息间。此刻，他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开始盘算。仅仅依靠林成文这条线，来钱还是太慢。他需要拓展更多的“业务渠道”，发展更多的“周冰”。想到这里，他翻动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名字——段天华。
段天华原本只是个街头混混，因为机灵、听话、下手黑，被高杏峰看中，暗中扶持，现在在一家名为“风华”的高端会所担任保安经理，实际上则是高杏峰处理一些见不得光事情的“白手套”。
电话很快接通，背景音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男女的嬉笑声。“哎哟喂！我的高局！您老人家这是体验民间疾苦呢？这个点还在为人民服务？压力大吧？要不要来我们会所放松一下？刚来了几个东欧的，绝对够劲！”段天华的声音带着谄媚和活跃。
“滚蛋！你们那地方是老子能去的吗？”高杏峰笑骂一句，语气随即严肃起来，“别废话了，有活干。你准备一下，带上你那套‘行头’，等我电话。目标是个叫叶凡的，照片和信息我发你。动作干净点，别留尾巴。”
“得令！高局您放心，我办事，稳妥！”段天华立刻保证道。
挂了电话，高杏峰看着窗外泛起的一丝鱼肚白，眼神复杂。他想起刚才段天华说的，会所里富婆随手就送小白脸百万豪车，再对比自己冒着风险一年也就捞个百来万，心里顿时极度不平衡起来。
“妈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啐了一口，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把林成文这件事办得漂亮，把名声打出去。只有这样，找上门来的“生意”才会越来越多，他才能更快地积累财富，过上真正人上人的生活。他将叶凡的信息转发给值班室，要求下发内部协查通报，然后又特意给段天华发了一条信息：
“目标已入住威斯汀酒店2808房，可以行动了。记住，要像真的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躺下，却再也无法入睡，内心被一种对财富的强烈渴望和扭曲的兴奋感充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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