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底部的碎玉佩还在渗血，那血线细得像根针，却烫得离谱。陆无尘指尖刚碰上去，就缩了回来，嘴里骂了句：“系统爸爸，你休眠就休眠，别拿我法宝当情绪发泄口。”
他盯着那缕血丝，忽然发现它不是在流，而是在“爬”。顺着葫芦纹路，一点一点往壶口挪，像是要钻进那层灰光残留的缝隙里。更诡异的是，血丝末端隐隐泛出一丝剑意，冷、锐、带着股不甘心的狠劲。
“这味儿……怎么跟灵田里那把破剑一个德行？”他嘀咕着，把葫芦翻过来倒了倒，一粒瓜子掉出来，滚到脚边。
瓜子落地的瞬间，灵田深处“咚”地一震，像是有人拿锤子砸了口破钟。
陆无尘眯起眼，盘膝坐下，指尖在咸鱼玉佩上一划，残余的灰光从玉佩里渗出来，像条懒洋洋的蛇，在他身前绕了一圈，缓缓沉入泥土。
灵田空间里，混沌灵珠悬浮在半空，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黑雾从裂缝里往外冒，一缕一缕，凝成两个字——“不公”。
“哟，还会写字？”陆无尘冷笑，“你一个残魂，讲什么公不公平？我七岁被二叔推下山崖的时候，也没见天道给我发个道歉帖。”
话音未落，黑雾猛地一缩，随即炸开，化作千百道剑气，割得灵植根系乱颤。时间加速区的空间像被刀划了道口子，边缘扭曲，几株刚长出花苞的灵药直接枯死。
陆无尘脸色一沉，掌心拍地，咸鱼玉佩爆发出一阵微光，残余的系统屏障勉强撑起，挡下大部分冲击。他骂道：“行，你狠，你有情绪，你发疯，我理解。但你能不能挑个地方？我家灵田才刚种上新苗，你这一剑下去，我下个月拿什么换烤红薯？”
黑雾凝而不散，混沌灵珠剧烈震颤，裂纹更深，渗出的黑雾越来越多，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剑鸣，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在笑。
“系统！”陆无尘低喝，“你要是还醒着，赶紧出来管管你家后院！再这么下去，我这灵田迟早变成剑冢拆迁办！”
没有回应。
他叹了口气，从酒葫芦里摸出最后一块腌冬瓜，咬了一口，边嚼边嘀咕：“你说你，一个残魂，不赶紧投胎，赖在我灵田里闹哪出？难不成你还想竞选下一任田长？”
就在这时，混沌灵珠突然一亮，黑雾骤然收缩，凝成一柄断剑虚影，剑尖垂地，剑格处刻着半枚符印，纹路跟酒葫芦上的血线一模一样。
陆无尘愣了下：“你还记得我这葫芦？”
断剑微微颤了颤，像是点头。
“行吧。”他把冬瓜塞回葫芦，拍了拍手，“既然你认得我，那咱就讲点道理。你要么安静点，让我睡个安稳觉；要么——”他顿了顿，“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别整这些虚的，什么‘不公’‘剑鸣’，听着跟诗会现场似的，累不累？”
话音落，灵田瞬间安静。
连风都停了。
断剑虚影缓缓抬起剑尖，指向陆无尘。
不是攻击，像是一种……请求。
陆无尘还没来得及反应，识海猛地一震，混沌灵珠爆发出刺目红光，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叮！新任务发布：帮助剑魔残魂了却执念】
【任务奖励：上古剑道传承x1】
【任务说明：净化非抹杀，执念未消，终将反噬】
陆无尘差点一口冬瓜呛死：“你不是休眠了？还发任务？”
【系统处于深度休眠模式，本任务由残余智能模块自动触发】
【检测到宿主与高阶剑灵产生共鸣，符合‘执念调解’触发条件】
“合着你睡着还能自动办公？”陆无尘翻白眼，“你这哪是系统，你这是996福报AI吧？”
他盯着那柄断剑，又看了看手里还在渗血的酒葫芦，忽然笑出声：“行啊，你挺会给自己找活干。那你倒是说说，我帮它了却执念，谁帮我了却懒觉？我这咸鱼才躺了三天，你就给我安排KpI？”
断剑虚影轻轻晃了晃，剑尖缓缓指向混沌灵珠。
陆无尘眯眼：“你是说……它的执念，跟这珠子有关？”
没有回答，但黑雾再次浮现，凝成两个字——“未竟”。
“未竟？”他挠了挠头，“你话能不能说全？未竟个啥？未竟的约会？未竟的赌局？还是未竟的——”
话没说完，识海又是一震，那柄断剑突然动了。
不是攻击，而是缓缓落地，剑尖插入泥土，剑身微微颤动，像是在……跪。
陆无尘愣住。
他活了十八年，见过五爪金龙抱着红薯哭，见过赵无极当众跳脱衣舞，见过白璃一掌拍碎山门石碑，但没见过一把剑，跪他。
“你……”他张了张嘴，“你这是干啥？”
断剑不动，黑雾缓缓散开，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身影——一黑一白，立于断崖，白影背对黑影拔剑，天地色变。
画面一闪而逝。
陆无尘呼吸一滞。
他认得那背影。
不是谁的脸，而是那种感觉——那种“我为你好，所以必须杀你”的决绝。
像极了当年把他推下山崖的二叔，嘴上说着“为了陆家”，手里却拿着淬毒的判官笔。
“所以……”他低声说，“你也被人‘为了你好’过？”
断剑微微一颤，像是在点头。
陆无尘沉默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咸鱼玉佩，又看了看还在渗血的酒葫芦，忽然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系统。”他闭上眼，“你说这任务奖励是‘上古剑道传承’，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睁开眼，盯着识海中的任务提示，“它要的，根本不是传承，是句话。”
【？】
“一句它等了几百年的话。”他站起身，走到灵田中央，蹲下，伸手触碰那柄断剑，“比如……‘我错了’。”
断剑剧烈一震，黑雾翻涌，混沌灵珠的裂纹中渗出一滴黑血，落在陆无尘掌心，烫得他皱眉。
“你要是真想听这句话，”他低声说，“我得先知道——你到底是谁？”
断剑静止。
黑雾缓缓凝聚，再次浮现两个字。
这一次，不是“不公”，也不是“未竟”。
而是——“授业”。
陆无尘瞳孔一缩。
“你是……我的剑道老师？”
断剑轻轻点头。
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引动天地异象时，耳边响起的那个声音——“剑不在手，而在心。”
当时他以为是幻觉。
现在想来，那声音，是从混沌灵珠里传出来的。
“所以……”他苦笑，“你一直在我灵田里，不是为了害我，是为了教我？可我啥都没学，整天躺着嗑瓜子，你还在这儿守着？”
断剑微微晃动，像是在笑。
陆无尘叹了口气，把掌心那滴黑血抹在咸鱼玉佩上：“行吧，既然你是老师，那学生我今天就破个例——不躺了。”
他盘膝坐下，掌心托起混沌灵珠，低声道：“要我帮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别再割我灵田了。我这月底还要靠灵药换酒钱。”
断剑虚影缓缓抬起，剑尖轻点他眉心。
一瞬间，陆无尘感觉识海里多了点什么。
不是功法，不是秘技，而是一种……执念的重量。
沉重，却清晰。
他睁开眼，看着那柄断剑，忽然笑了：“你放心，这事儿，我管了。”
话音未落，酒葫芦猛地一震，最后一丝血线从碎玉佩中挤出，顺着壶口滑落，滴在灵田泥土上。
泥土瞬间变黑，迅速蔓延，形成一个扭曲的符印，与断剑剑格上的半枚恰好吻合。
陆无尘低头，看着那符印，喃喃道：“所以……你真正想见的，不是我，是当年那个背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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