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上的银汁凝成“逃”字，像一滴悬而不落的露珠，在夜风里微微颤动。陆无尘盯着那字，眼皮都没眨一下，反手从怀里摸出半块啃了一半的红薯，就着瓜皮上的泥土啃了一口。
“系统，你这瓜成精了是不是？”他边嚼边说，“下次能不能整点正常点的预警？比如放个屁也行，至少能熏醒金龙。”
话音刚落，袖子里的五爪金龙打了个激灵，尾巴一甩，差点把他的酒葫芦扫进沙堆。“本龙才没睡！刚才那股味儿——底下真有龙心在跳！不是跳，是被人拿锤子敲的那种跳！”
白璃蹲在垃圾堆边缘，指尖一缕狐火早已熄灭，她却仍盯着那滴银汁，眼神冷得能冻住整条沙河。她忽然伸手，按住陆无尘手腕，掌心贴着他脉门：“你再在这儿嗑瓜子，下一滴就不是‘逃’，是‘葬’。”
陆无尘咧嘴一笑，嘴里的红薯渣差点喷出来：“你这威胁能不能带点新意？上次说要背我，这次说要埋我，咱俩关系是不是进展太快了？”
“闭嘴。”白璃收回手，银发在风里一晃，“灵田又震了。”
果然，他胸口一热，灵田空间猛地一抽，像是被人从内部踹了一脚。那株刚被静心瓜稳住的凝神草，叶片再度卷曲发黑，根部渗出细小的银丝，像血管破裂。
【警告：外部封印波动增强】 【建议立即投放‘情绪稳定剂’】
“情绪稳定剂？”陆无尘翻白眼，“你管这叫建议？上回给的‘躺平券’连蚊子都挡不住，这回不会又要我哭一场吧？”
系统没回，但玉佩微微发烫，像是在点头。
“行。”他叹了口气，把红薯塞进灵田裂缝，“算你狠，我摆烂还不行？”
瓜、红薯、还有昨天剩的半碗凉面，全被他一股脑扔进灵田。系统界面“叮”了一声，一道懒洋洋的光罩浮现，像条咸鱼翻身盖下来，瞬间屏蔽了所有气息波动。
五爪金龙抽了抽鼻子：“舒服了……刚才那股抽魂的劲儿，总算歇了。”
“歇不了多久。”童谣突然开口，她蹲在灰烬堆旁，鼻尖泛红，像被什么刺过，“他们还在挖，越挖越深……那味道，不是丹药，不是灵气，是龙骨被熬干前，骨髓里渗出来的甜。”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睁开：“刚才那队巡逻的，袖口沾了同样的味儿，往北边去了。”
“北边？”陆无尘摸了摸玉佩，裂痕还在发烫，和地底血纹的脉动同步，“看来今晚月归谷有夜市？还带龙骨汤锅的？”
“你再贫。”白璃冷冷道，“等他们把你抓去当主料，我可不救。”
“救不救的另说。”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关键是——他们要的不是主料，是引子。”
他低头，掌心纹路微微发烫，和灵田封印石的共鸣越来越清晰。
“借君三脉通月血？”他轻声念，“通的不是月血，是我的脉。”
巷口阴影里，赵无极靠墙站着，脸色比夜还沉。他盯着童谣刚从灰烬里扒出的半张祭典名单，指尖微微发抖。
名单上写着：“三脉已通者：赵氏、林氏、陆氏（待补）。”
“赵氏？”他冷笑一声，声音却有点发虚，“我三叔三天前说去采药，到现在没回来……原来不是采药，是被抽成了药引？”
没人接话。风卷着沙粒打在石墙上，发出细碎的响。
“得进去看看。”酒道人终于开口，他把空酒葫芦往肩上一扛，眯眼望向镇北山谷，“地气越来越邪，龙魂味儿混着血月咒，再不查，整条龙脉都得被炼成傀儡汤。”
“问题是怎么进。”白璃扫了眼街角，“他们发‘血引牌’，没牌的连祭典外围都摸不着。”
陆无尘摸了摸下巴，忽然咧嘴：“系统爸爸，你刚才说的‘摆烂式隐身’，是不是该兑现了？”
识海里，系统界面弹出： 【任务：当众躺平10分钟】 【奖励：咸鱼隐身罩（限时15分钟）】 【备注：请尽量显得毫无威胁，建议搭配打呼噜音效】
“行。”陆无尘二话不说，往街心一躺，从怀里摸出把瓜子，“嗑瓜子算不算摆烂？”
“算。”五爪金龙立刻趴他身上，蜷成一团，“本龙也躺，主打一个与世无争。”
瓜子壳一地，陆无尘翘着二郎腿，哼起小曲：“一条咸鱼游啊游，游到西天取经楼……”
路人教众经过，瞥了一眼，眼神空洞，脚步不停。显然，在这个连笑都算违禁的镇子，一个嗑瓜子的傻子，比空气还透明。
童谣趁机靠近一名醉倒在墙角的教众，手一摸，从他怀里抽出半张折叠的纸。她迅速扫了一眼，瞳孔微缩。
“名单上有‘陆氏’。”她低声回来说，“标记是‘待补’，旁边画了个血月符号。”
陆无尘瓜子一停：“二叔的人？”
“不止。”童谣声音压得更低，“这些人，都是九霄界各大家族的强者，经脉被‘通’过三次以上，灵气被抽走七成，但没死——他们的脉，成了导管。”
“导管？”赵无极冷笑，“导到哪儿去？”
“地底。”五爪金龙突然抬头，龙角直指山谷方向，“它们在挖心！那下面……有我爹的鳞片！我闻到了！是龙族葬渊的气息！”
酒道人掐指一算，脸色骤变：“万脉归渊……不是抽灵，是汇流。他们把九霄界强者的经脉连成一张网，引灵气往下灌——不是为了控人，是为了唤醒什么。”
“唤醒什么？”白璃问。
“沉睡的。”酒道人低声道，“能吞万脉的存在。”
陆无尘没说话。他缓缓蹲下，手按在沙地血纹上。指尖触到的瞬间，灵田空间轰然震动——封印石基座上，那行残缺铭文终于完整浮现：
“血月引灵，万脉归渊，鸿蒙启钥，道体重现。”
他呼吸一滞。
童年记忆碎片猛地闪现：一座青铜巨门，门上刻着同样的铭文。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耳边低语：“道体未醒，万灵皆囚。”
“原来……”他低声说，“他们不是要控制强者。”
“是要用万脉灵气，唤醒我体内被封的东西。”
白璃猛地转身：“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刚才。”他抬头，掌心纹路发烫，“灵田里，封印石自己拼出来的。”
五爪金龙缩在他袖子里，龙鳞浮现血丝：“它们在挖龙心……好多龙魂被锁着……它们要炼出一条活的龙脉当钥匙……”
“钥匙？”童谣喃喃，“开什么门？”
没人回答。
识海里，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红色警告： 【检测到主意识觉醒倾向】 【防御协议即将升级】
下一瞬，封印石基座“咔”地裂开一道新缝，露出半枚青铜残片，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道”字。
陆无尘盯着那字，忽然笑了：“系统，你藏得够深啊。”
他摸了摸玉佩，裂痕依旧发烫，但不再脉动，而是……在吸收地底血纹的能量。
“看来今晚月归谷不止有夜市。”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还有开业大酬宾——买一送一，买条咸鱼，送个道体重生。”
“你真打算进去？”白璃问。
“不然呢？”他咧嘴，“瓜都拼出‘逃’字了，我不进去看看，多不给面子？”
“你不怕？”
“怕？”他晃了晃酒葫芦，“我连系统都敢叫爸爸，还怕几个画符的？”
他转身，朝镇北山谷走去。五爪金龙趴在他肩上，耳朵贴着他脑袋，小声嘀咕：“主人，底下真有龙心……它在叫你……”
陆无尘脚步没停，只把手伸进怀里，摸出最后一颗静心瓜。
瓜皮上的泥土已经掉光，裂痕中，那滴银汁缓缓渗出，顺着他的指尖滑落。
滴在沙地上。
没有扩散。
反而缓缓聚拢。
拼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字：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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