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芒在石柱底部重新燃起的瞬间，叶凌霄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走不走？”
沈清璃靠坐在碎裂的岩台边缘，指尖还搭在天漓镜的背面，那层裂痕像蛛网般蔓延至镜心。她没说话，只将镜子轻轻合拢，塞进怀中。
故人正用炭笔在一块残石上勾画路线，笔尖划过时发出沙沙声。他头也不抬：“再等就是等死。他们改不了阵眼位置，可一旦让那名字彻底成形，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
叶凌霄缓缓站直身体，右臂衣袖早已被血浸透，湿黏地贴在皮肤上。他深吸一口气，刀锋从地面拔出，残火在刃口跳动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那就打进去。”他说完，迈步向前。
三人没有再多言。脚下高台虽已凝固，但每一步落下仍能感觉到细微震颤，仿佛地底有东西在缓慢呼吸。叶凌霄走在最前，星陨刃横于身侧，刀尖轻点地面，试探着每一步的承重。沈清璃紧随其后，手掌贴着岩壁前行，借微弱灵觉感知前方是否有能量积聚的迹象。故人落在最后，一边走一边将剩余符纸分置腰间各处，动作迟缓却一丝不苟。
走出不到三十步，第一道机关启动。
左侧石柱猛然喷出烈焰，呈扇形扫过通道。叶凌霄刀锋一转，气劲自刃口爆发，硬生生劈开火浪，为身后两人让出空隙。火焰擦过他的肩甲，烧焦了一片布料，他像是毫无知觉，脚步未停。
紧接着是地面塌陷。三块连续踏板同时下坠，露出下方密布刀刃的坑洞。沈清璃闭眼刹那，口中吐出一个音节，声音极轻，却让叶凌霄骤然提速，在第二块踏板崩裂前跃过断口。她自己则借墙角凸起蹬身而起，翻越险区。最后是故人，他掷出一张符纸贴在对面岩壁，引动短促爆鸣，借反冲之力腾空掠过，落地时膝盖一软，却立刻撑住身边石柱稳住身形。
“两道了。”他喘着气说，“还有最后一重。”
叶凌霄站在前方，目光锁定远处一道半掩的石门。门框两侧立着残破雕像，手中握着断裂的长矛，矛尖正泛起暗红光泽。他知道那是杀阵中枢，只要靠近便会触发连环飞刺。
“我来开路。”他说。
“你撑不住。”沈清璃拦在他身侧，“刚才那一跃耗了你大半余力。”
“我不上，谁上？”他侧头看她，眼神平静，“你们挡不了三轮齐射。”
话音未落，他已冲出。刀光先行，一道弧斩劈向空中。几乎同时，雕像双臂微动，数十根飞矛自虚空中浮现，如雨般射来。叶凌霄身形急转，刀锋接连格挡，金属撞击声密集如鼓。一根飞矛擦过他左腿，划开一道深口，血立即涌出，但他借着反震之力继续突进，终于逼近石门基座。
他将星陨刃插入地面，双手压柄，体内残存灵力尽数灌入。刀身嗡鸣，火流沿地缝蔓延，直逼雕像底座。那股热意干扰了机关节奏，第三波飞刺出现短暂延迟。
“现在！”他吼。
沈清璃立刻出手。她并指于眉心，指尖渗血，随后抹向空中，划出一道赤线。那血痕悬浮不散，竟与天漓镜残留感应相连，映照出飞刺轨迹的薄弱节点。她低声念诀，声音几近耳语，却让整个杀阵的能量流向出现一丝紊乱。
故人抓住时机，将最后一张震荡符拍向右侧雕像颈部连接处。符纸炸开，碎石飞溅，那尊石像手臂猛然一滞，飞刺偏移方向，落入空处。
叶凌霄趁机抽刀横扫，刀气贯穿两尊雕像胸膛。轰然巨响中，石像崩解，化作满地残骸。通道尽头，那扇厚重石门缓缓开启，露出内部幽深走廊。
三人站在门前，气息沉重。
“核心区到了。”故人低声说。
叶凌霄抹去脸上血污，抬头看向门内。黑暗深处，隐约可见灯火摇曳，像是有人在走动。他握紧刀柄，掌心已被血浸滑，只能用指节死抠。
“传令下去。”他开口，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带着穿透力，“所有队伍，按计划推进。前锋组跟我走，侧翼由故人调度，后援守住入口。”
沈清璃取出一枚玉简，输入指令后捏碎。片刻后，远处传来回应信号，几道人影从不同方向快速接近，迅速列阵于石门前。
她退到叶凌霄左侧，单膝微屈，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灵力自她掌心升起，形成一层薄而透明的屏障，覆盖在队伍前方。这屏障并不坚固，却足以抵挡初期远程攻击。
故人爬上旁边一座坍塌的了望台残基，从怀中取出一张空白符纸。他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纸上疾书调度符令。每写一笔，符纸边缘便亮起一线微光。写完后他将其抛向空中，符纸自行分解，化作数道光点四散而去，分别落入不同小队领队手中。
“左路由我指挥，右路由老七带，中军你亲自压阵。”他对叶凌霄说，“别冲太深，留后手。”
叶凌霄点头，转身面向大门。他举起星陨刃，刀锋指向黑暗深处。
“进攻。”
话音落下，他率先迈步。刀尖划过门槛那一刻，整条走廊内的灯火忽然全部点亮，照亮了前方广场。数十名守卫已在门前列阵，手持重兵，身上符纹闪烁，显然是最后防线的精锐。
叶凌霄没有减速。他冲入广场，刀光一闪，最先迎上的两人胸口同时绽出血花，踉跄倒地。后续队员紧随而上，战线迅速展开。喊杀声瞬间充斥空间。
沈清璃维持屏障的同时，不断以手势传递信号，指引队友避开埋伏点。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角渗出血丝，却始终没有松开双手。
故人站在高处，持续发布指令。他的左手缠布早已被鲜血浸透，炭笔几次从指间滑落，又被他强行捡起。他画下的每一笔都更慢，却从未中断。
战局逐渐向有利方向倾斜。敌人阵型开始动摇，有几处角落甚至出现溃退迹象。叶凌霄一路突进，距离核心殿门只剩二十步。
就在此时，殿门上方浮现出一层淡金色光幕。
叶凌霄停下脚步，盯着那层屏障。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防御起点。
他回望一眼身后：沈清璃仍在支撑屏障，身体微微发抖；故人靠在断柱边，右手垂下，左手还在画符。
“还没结束。”他低声说。
刀锋再次抬起，指向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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