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右足踩空的瞬间，剑柄偏离节点，身形微晃。他没有收势，而是将剑尖猛然点地，借力稳住重心。沙尘从裂痕中扬起，落于掌心，带着一丝异样的温热。他低头看去，那道裂缝并非自然崩裂，边缘整齐，走势蜿蜒如符纹，分明是阵法催动所致。
“他们不想让我们通过。”他低声说，目光扫过九宫步位的东南角，“也不是考剑式，是在试我们能不能看穿这里的门道。”
故人站在场外，指尖轻弹，最后一块净魄石髓碎片脱手飞出，落在东南方第三格。地面微微震颤，一道极淡的蓝光一闪而没。
叶凌霄明白了。这试炼根本不是测剑技，而是防外敌的验阵关卡。对方真正忌惮的，不是星陨刃，而是能识破此地阵眼的人。
他收回剑，不再按原定三十六式顺序演练，反而从最后一招“归鞘藏锋”起手，逆向推演。剑锋划出的轨迹与正统剑形相反，却与九宫位点隐隐契合。每一步落下，都避开了地脉波动最剧烈的区域。至第二十七式时，地面忽然嗡鸣，中央石台亮起一道光印——判定已成。
哨塔之上，沉默许久。
“你为何不走完三十六式？”主考者声音传来。
“因为你们要的不是复刻，是判断。”叶凌霄握剑立定，“若连阵法被人暗中操控都看不出，就算练得再准，也不配谈合作。”
塔上传来一声轻叹。片刻后，旗杆缓缓放平，意味着考核通过。
与此同时，西岭深处。
沈清璃跪倒在地，耳中嗡鸣如针扎脑髓。她咬破舌尖，强行清醒，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印，封住七处识窍。九转天医诀中的“闭识归藏”一经运转，外界侵扰顿时减弱。她喘息两声，从袖中取出最后三枚银针，以指尖血为引，在掌心画下逆转符阵。
这不是攻击之术，而是模拟。她将灵力调转方向，使自身气息频率与棺椁传出的波动趋于一致。
黑雾旋转的速度缓了一瞬。
她抓住时机，将玉瓶轻轻推向棺前三尺。瓶身刚落，黑雾立刻被吸引过去，缠绕其上，仿佛找到了正确的接收端口。棺盖的摩擦声也稍稍停歇。
她没有停留，立即贴着岩壁后撤。沿途抓起一把枯草，混入粉尘，洒在几处岔路地表，又用指甲在石缝刻下极细的反向导流槽。一旦有人追踪，这些痕迹会引导气息流向错误的方向。
退至两里外一处狭窄通道，她靠墙坐下，从药囊取出一块干布，擦去额上冷汗。手中仍握着一枚银针，另一只手则按在岩壁上，持续释放微弱灵波，维持地脉传讯不断。
风脊坡这边，叶凌霄正面对新的阻碍。
“试炼过了，但资源不会轻易交给外人。”主考者站在哨塔出口，语气未变，“你们说有危机，证据何在？”
叶凌霄看向故人。故人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小段金属环残片，正是此前战场所得。叶凌霄运起剑意，将其中残留的一缕邪气逼出。黑气盘旋而起，呈半透明状，内里隐约有扭曲的人形轮廓。
“这是人傀兵器的核心污染源。”他说，“你们禁地封印的邪物，与此同根同源。”
主考者皱眉，挥手召来一名弟子。那人捧出一只密封铜匣，开启后取出一缕灰黑色气息。两者靠近时，竟产生共鸣，同时震颤。
“不可能……那处封印二十年未动，怎会与你们手中的东西有关联？”主考者声音微变。
“正因为二十年未动，才更危险。”叶凌霄说，“它们从未消失，只是换了方式存在。幽阙的地脉已被打通，他们在用活人意识喂养阵法，等的是批量启动的那一刻。”
主考者久久未语。最终，他抬手示意：“可派一人随你们前往西岭，亲眼确认情况。若属实，北境巡守残部愿重新联络。”
“可以。”叶凌霄答得干脆，“但我们时间不多。七日内，必须摧毁主控阵眼。”
对方点头，转身下令准备接应人员。
故人走到叶凌霄身边，低声道：“沈清璃的地脉传讯有了回应，震动节奏变了，是安全撤离的信号。”
叶凌霄望向西岭方向，握紧了剑柄。他知道，此刻她已不在棺前，但她留下的信息仍在地下流动，像一条隐秘的命脉。
“她拖住了时间。”他说。
“我们也争取到了机会。”故人将短戟背好，“接下来，就是抢在他们之前，找到真正的阵眼位置。”
叶凌霄取出怀中甲片，再次凝视那枚断裂箭矢的刻痕。它不仅是信物，更是标记。当年剿灭幽冥工坊时，各大门派曾留下定位符印，埋于各处关联地脉节点。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就能顺藤摸瓜，锁定幽阙核心。
他将甲片翻转，指尖抚过背面一道极细的刻线。那是他师傅当年亲手加上的记号，只有亲传弟子才知道含义——指向西岭矿道下方三百丈处的一座废弃祭坛。
“她往那边退了。”叶凌霄说，“不是乱走的。”
故人明白过来：“她在等我们定位。”
两人不再多言。叶凌霄取出星陨刃，以剑尖轻划地面，依甲片记号推演方位。剑锋所指，正对西岭深处。
就在此时，远处矿道方向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感。不是塌方，也不是脚步，而是一条直线传递的灵波信号。三短一长，间隔精准。
是沈清璃设下的预警符线被触发了。
她留的退路已被发现，有人或什么东西，正在沿着她布置的假痕迹追查。
叶凌霄收剑入鞘，转身便走。
“来不及等接应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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