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暖光像融化的蜜,顺着香槟塔的玻璃层级缓缓淌下,漫过每一只倒置的高脚杯。
细碎的光斑从杯壁折射出来,星子似的落在铺着墨绿丝绒的长桌上,又轻轻蹭过宾客们熨得笔挺的西装下摆,连空气里浮动的香槟气泡,都裹着一层柔润的光。
古琴曲《高山流水》的尾音还绕着宴会厅的穹顶打转,余韵刚触到墙角的博古架,徐苑便踩着这缕琴音走上主台。
她穿一身月白色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几茎浅碧兰草,针脚细得像古籍里的批注。
手里攥着支乌木柄话筒,指腹轻轻抵着冰凉的金属网 —— 脸上的笑意很软,眼尾弯起时带着点书卷气的温润,可唇线绷得利落,藏着两分不晃的坚定。
台下的声浪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静了。
之前凑在一处低声交谈的娱乐公司老总们,指尖还沾着高脚杯壁的酒渍,此刻都下意识放下杯子,目光齐刷刷往主台聚。
连站在角落的侍者,都停了手里倒酒的动作,悄悄抬眼往台上看。
谁都清楚,这场庆功宴的分量远不止 “庆祝《呦呦鹿鸣》补全”——
徐苑团队藏了半年的 “大动作”,才是今天真正的重头戏。
“感谢各位来赴这场小宴。”
徐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漫开,裹着点类似古籍纸页的温润,尾音里又藏着两分不易察觉的轻颤。
她垂眸顿了顿,像是在回想什么,再抬眼时,眼里多了层亮:
“《呦呦鹿鸣》的补全,我们团队走了整整两年。”
“从在国家图书馆的恒温库房里蹲三个月,指尖沾着防虫剂的淡味,一页页翻完二十多册线装善本。
到赶在长安博物馆闭馆前,抱着装拓片的木匣子在雨里跑,宣纸边角洇了湿痕也不敢松手。
再到请七位古籍专家坐在一块儿,对着‘呦呦’二字的韵脚争了半宿 ——
每一步都像在拼一幅碎了千年的图,直到上个月,我们才敢对着那摞校勘稿说,‘拼完整了’。”
掌声顺着她的话音漫起来,张元往白久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急巴巴的认真:
“师娘这话真没掺水分!我导师说,有次为了确认‘食野之苹’的‘苹’是藾蒿还是萧茅,他们后半夜从北京开车往金陵赶,到植物园时天刚亮,老研究员还没上班,几个人就蹲在标本室门口等,手里攥着打印好的《诗经》注本,连早饭都忘了买。”
白久没回头,指尖轻轻碰了碰面前的骨瓷茶杯,杯沿沾着层薄水汽。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台上。
等掌声慢慢歇了,徐苑的话锋轻轻一转。
她的眼神先扫过全场 ——
掠过周博尔手边晃着香槟的玻璃杯,掠过几个交头接耳的文化局官员,最后稳稳落定在白久的方向,像找到了最合榫的那块拼图。
“补全了诗句,我们心里还揣着个念想:给《呦呦鹿鸣》谱一段能接住先秦风骨的曲子。”
她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分坦诚。
“之前跟白久先生聊过‘音乐与文字的契合度’,他说‘好的旋律能让文字活过来’—— 这话我记了半个月,越想越觉得在理。
文字是骨,旋律是魂,没了魂的诗,终究是躺在纸页上的字。”
她往前微倾了倾身,声音更清晰:
“所以今天想正式邀请白久老师,为《呦呦鹿鸣》谱曲。
让这首沉了千年的诗,能跟着旋律,被更多人听见。”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全场先静了两秒,接着便漫开细碎的议论 ——
有人把刚凑到耳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人低头跟身边人交换眼神,连高脚杯碰撞的脆响都弱了半分。
不少人下意识往周博尔身边瞥:
张大为正捏着银质杯脚转圈圈,西装领口别着的 “优质作曲家” 徽章在灯光下晃着冷光,脸上是藏不住的笃定,仿佛下一秒就能接过那份邀请。
张大为的脸色却在瞬间沉了。
像是被骤冷的风刮过,他脸上的笑意融融一下子褪成铁灰。
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劲,指节绷得泛青,杯里的香槟晃出细碎的泡沫,溅在他熨得平整的深灰西装裤上,留下一点湿痕,他却连眼都没眨。
白久?
那个靠《Love Story》在流行榜单上飘了三周的小子?
不过是把电子旋律裹了层糖衣,懂什么 “乐与诗合”?
先秦的乐声该是编钟撞出来的沉厚,是骨笛吹出来的清越,是要踩着《乐记》里的 “声相应,故生变” 来的 ——
不是他那套靠副歌抓耳的流行调子能凑出来的。
徐苑放着他这个懂古乐的不用,选个写情歌的?
简直是拿千年经典当儿戏。
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飘进身边周博尔的耳朵里。
周博尔的脸也瞬间垮了 ——
他这次带张大为来,本就是想借着庆功宴刷徐苑的好感,等拿下谱曲机会,既能给博尔娱乐贴层 “文化” 标签,还能借 “古籍谱曲” 的噱头冲一波热度。
可徐苑这一开口,等于直接掐断了他的算盘。
心里的不快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却碍于徐苑在文化圈的分量,只能强装镇定地抿了口香槟,舌尖尝到的全是涩味。
“徐老师,您这决定是不是太欠考虑了?”
突然,张大为把酒杯往旁边侍者的银盘里一放,杯底磕在托盘上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震得周围人都顿了顿。
他往前跨了两步,肩膀绷得笔直,声音里裹着没压下去的尖刻,像把钝刀往人前递:
“《呦呦鹿鸣》是从先秦传下来的宝贝,讲究的是‘歌永言,声依永’的古意。
得懂《诗经》的乐律体系,得知道当时的编钟怎么定调、骨笛有几孔 ——
白久老师在流行圈吃得开,可流行歌和古乐是两码事吧?总不能拿写情歌的调子来套千年前的诗,那不是毁经典吗?”
这话里的 “懂行的”,明摆着是指他自己。
台下的议论声一下子大了,有人探头往白久那边看,眼神里带着好奇。
有人凑在一块儿嘀咕,“张大为这话也太冲了”。
还有几个古典音乐圈的人皱着眉,显然也觉得他这话里的傲气太露。
张元攥着拳头的手都紧了,指节泛白,刚要起身替白久说话,手腕却被白久轻轻拉了一下。
白久没看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指尖的温度凉得很稳 ——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依旧落在台上的徐苑身上,像张大为的话只是风吹过湖面,没在他眼底激起半分波澜。
徐苑脸上的笑意像被细风吹散了点。
她微微侧了侧头,目光落在张大为身上,眼神里没什么怒意,倒满是真切的疑惑,声音透过麦克风传过来,不高不低,却清清楚楚落在每个人耳朵里:
“你是谁啊?我好像没给你发邀请吧?谁带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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