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血脉初醒
冰冷！窒息！
如同被投入万丈冰渊，又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塞进了一条粘稠湍急的暗河！冼丕臼的意识在极致的空间扭曲感中几乎溃散。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噗通！
他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物体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全身骨骼如同散架般剧痛，尤其是腿弯处那缕阴寒指力造成的伤口，更是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和麻木，几乎失去了知觉。
哇的一声，他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大口淤血，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的碎块。李姓师兄那看似“无意”的一撞，蕴含的暗劲极其阴毒，早已震伤了他的肺腑。
他瘫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痛感。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勉强感觉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完全封闭、绝对黑暗的空间里，空气沉闷而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类似铁锈和古老尘封的气息。
怀中的青铜罗盘和“荒”字令牌安静地贴着皮肤，不再有任何悸动，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共鸣和最后的警告从未发生过。
完了吗？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重伤，孤立无援，身陷绝地，外面还有暗影阁的杀手和心怀叵测的同门……
凌虚子死前的眼神，村民厌恶的唾弃，张琨的冷笑，李姓师兄阴狠的目光……一幕幕画面在模糊的意识中闪过。
不甘心！
凭什么？！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火焰，在那冰冷的绝望深处猛地窜起！
他还没有找到父母死亡的真相，还没有解开功法的秘密，还没有让那些视他如草芥、如灾星的人付出代价！他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虚弱。他艰难地翻过身，挣扎着试图坐起，手指无意识地抠抓着身下冰冷坚硬的地面。
指尖传来粗糙而规律的刻痕感。
不是天然岩石？
他强忍眩晕，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分辨周围。同时，他艰难地运转起《无名诀》，哪怕每次运转都引得伤处剧痛难忍，经脉如同被锉刀刮过。
微弱的、半赤半银的真元在体内艰难流淌，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支撑着他的意识，并缓缓注入双目。
一丝极其微弱的视觉，终于在绝对的黑暗中浮现出来。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极其狭小的、完全密闭的石室之内。石室不过方丈大小，四壁、头顶、脚下皆是那种刻满了无数繁复、古老、扭曲符文的黑色岩石！这些符文与他令牌上的纹路同源，却更加复杂深奥，看久了甚至让人头晕目眩，神魂悸动！
而他身下，是一座同样材质的圆形石台，正好位于石室中央。石台表面也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所有符文的线条，最终都汇聚向石台中心的一个浅浅的凹槽。
那凹槽的形状……
冼丕臼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怀中的那枚“荒”字令牌，将其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入那个凹槽之中。
严丝合缝！
就在令牌放入凹槽的刹那——
嗡！！！
整个石室猛地一震！所有刻印在墙壁、地面、顶棚的古老符文，如同沉睡万载的巨兽骤然苏醒，瞬间爆发出难以形容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沉重如血、苍凉如莽荒的恐怖气息！无数符文如同活物般流动、组合、变幻，形成一个复杂无比、将整个石室彻底笼罩在内的巨大血色光阵！
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威压骤然降临！如同整个天地都挤压而来！
“呃啊——！”
冼丕臼惨叫一声，刚刚勉强坐起的身体被这股威压狠狠重新摁倒在石台上，七窍之中瞬间溢出鲜血！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成齑粉！
他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彻底倾覆、瓦解！
这根本不是什么避难所！这是一处绝杀之地！一处古老的、可怕的封印或者祭炼的核心！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逼近！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彻底碾碎、肉身即将崩解的刹那——
他身下的石台，那放入令牌的凹槽处，猛地迸发出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却与他血脉隐隐共鸣的灼热力量！这股力量顺着石台的符文瞬间流遍他的全身，与他体内那微弱的《无名诀》真元猛地碰撞、交织在一起！
轰！！！
脑海之中，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开！
一幅幅破碎、混乱、却无比真实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赤色与银色交织的荒芜大地！
看到了顶天立地的巨人身影在星海中咆哮，挥手间星辰陨落！
看到了惨烈到无法形容的太古大战，无数强大的存在如同飞蛾扑火般陨灭！
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刻着“冼”字的古老战旗在血与火中折断、燃烧！
最后，所有的画面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布满无数锁链的青铜巨棺，棺椁之上，插着七柄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灭绝气息的古剑！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悲怆、愤怒、不甘以及……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中爆发！
“啊——！！！”
冼丕臼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如同受伤远古凶兽般的嘶吼！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红，瞳孔深处甚至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星辰碎裂般的银芒！
身体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源自《磐山势》的土黄色光晕被彻底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如同燃烧血液般的赤色光焰，混合着点点破碎的银色星辉，覆盖了他的体表！
一股微弱、却本质极其恐怖的力量，从他身体最深处，从那沉睡无尽岁月的血脉源头，被这绝境、这古阵、这令牌强行唤醒了一丝！
咔嚓！咔嚓！
在这股骤然爆发的血脉之力冲击下，那碾压而来的古阵威压，竟被强行撑开了一隙！虽然依旧恐怖，却不再能瞬间将他碾碎！
而与此同时，石室之外，那两名追踪而至、正小心翼翼探查石壁的暗影阁杀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骇然暴退！
“什么力量？！”
“好恐怖的煞气和威压！从那石壁里传来的！”
两人面具下的脸充满了惊惧，只觉得那面石壁之后，仿佛有一头太古凶兽正在苏醒，散发出的气息让他们灵魂都在战栗！
石室内，冼丕臼躺在石台上，浑身浴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赤红的目光中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种陌生的、冰冷的威严。
那强行苏醒的一丝血脉之力，正在与古阵的威压、与《无名诀》的真元、与他重伤的躯体进行着狂暴而痛苦的冲突和融合！
每一次冲突，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身体和灵魂都在被撕裂重组。
但每一次融合，都让他对这丝新生的力量多了一分模糊的掌控，肉身的伤势也在那炽热的力量下被强行稳住，甚至开始极其缓慢地修复。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不知道那些画面意味着什么，不知道那青铜巨棺和七柄古剑代表何种因果。
他只知道，在这绝对的死境之中，这突如其来、险些先一步杀死他的血脉苏醒，阴差阳错地，为他争得了一线苟延残喘的生机！
代价是，更深沉的痛苦，和更加叵测的未来。
冰冷的石台上，少年蜷缩着，如同一个血茧，在古老阵法的红光笼罩下，进行着无人知晓的、痛苦而危险的蜕变。
石壁之外，杀机依旧环伺。
石壁之内，一场始于血脉的风暴，正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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