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咸湿的海风灌进地洞，林昭的指尖在天机盘上微微发颤。
青铜盘面上的星轨原本像被墨线串起的珍珠，此刻却在\"命轮\"方位炸开一道分叉，新的轨迹如蛇信般钻入盘心的混沌区域，那里刻着三个斑驳古字——\"命眼处\"。
\"昭昭？\"顾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用影缚术捆完最后一个冥司残党的疲惫。
他蹲下来，指腹轻轻蹭掉她鬓角沾的石屑，\"在看什么？\"
林昭合上圆盘，金属边缘的裂痕硌得掌心生疼。
她望着海面上若隐若现的命轮虚影，那团金红交织的光雾正缓缓转动，最中央的位置有个极淡的黑点，像只闭合的眼睛：\"天机盘说，命轮里有个命眼，是力量最集中的节点。\"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顾宏可能藏在那里。\"
顾宴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收紧。
他望着林昭眼底跳动的光，那是自从她激活寿元面板后就常有的决绝——为了查真相，连命都敢押。\"不行。\"他直接否决，指腹重重按在她腕间的契约纹上，\"你的命术波动太明显，上次在千机阁被顾宏的探子追了三条街，你忘了？\"
林昭反手握住他的手。
契约线在掌心发烫，那是两人用精血种下的共生印记，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下撞击他的脉搏：\"可我能感应到，命眼和母亲的笔记有关。\"她从袖中摸出半页泛黄纸笺，边缘焦黑，\"她说'命轮开眼时，寻我刻在命石上的名字'。\"
顾宴的呼吸顿了顿。
他见过那半页纸，是林昭在老宅地窖的墙缝里扒出来的，当时她跪了整整三个时辰，指甲缝里全是灰。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放软：\"我去引开注意。\"
林昭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色：\"顾宴——\"
\"仙门明天要开高层会议。\"他打断她，指节抵着她后颈轻轻揉，\"我会在会上说要献命源晶核，换他们保证你的安全。
那些老东西为了抢晶核，注意力全得扑在我身上。\"他从怀中摸出枚青铜令牌，是陆云川给的\"巡夜使\"腰牌，\"再让陆师叔安排群假冥司刺客，夜里袭我住的听松阁。
到时候满门乱成一锅粥，你正好动手。\"
林昭盯着他眼底跳动的算计，突然伸手揪住他衣领。
顾宴顺势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她：\"昭昭？\"
\"要是你被暗算了——\"她声音发颤，指甲掐进他锁骨，\"我就烧了整个仙门，连命轮一起。\"
顾宴低笑，喉结擦过她手背：\"我家昭昭最会算账，舍不得烧这么贵的东西。\"
地洞外传来脚步声。
林悦提着盏青灯走进来，银簪上的血珠在灯影里泛着暗紫。
她扫了眼两人交叠的手，别开脸咳嗽一声：\"查到点东西。\"她抛来个油皮纸包，\"顾宏那老东西的执事，今晚跑了三趟他在云隐峰的旧宅。
我把人打晕搜了身，这信藏在他靴筒里。\"
林昭展开信纸，墨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命眼将启，速备血祭。\"她瞳孔骤缩，\"和天机盘的分叉轨迹对上了。\"
顾宴接过信纸，指腹蹭过墨迹：\"云隐峰是仙门禁地，你要去的话...\"他没说完，只是把巡夜腰牌塞进林昭掌心。
林悦突然开口：\"我跟你去。\"见林昭要拒绝，她咬了咬唇，\"我欠你三条命。
上回在忘川谷，要不是你替我挡那道鬼爪...\"她别过脸，银簪在发间晃了晃，\"就当我赎罪。\"
林昭望着她泛白的指节，想起三个月前林悦为救她被冥司傀儡刺穿肩膀，当时那姑娘疼得汗湿了衣襟，却还在笑：\"我娘说，做错事要还的。\"她点头：\"后半夜三点，云隐峰南坡碰头。\"
顾宴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衣摆的土：\"我去和陆师叔说假刺客的事。\"他低头吻了吻林昭额头，\"等我回来。\"
林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转身对林悦道：\"你先去云隐峰踩点，我去换身夜行衣。\"她摸出块青竹符，\"有事捏碎它，顾宴的影缚术能赶过来。\"
林悦接过符，突然抓住她手腕：\"昭昭，你娘的名字...是不是刻在云隐峰的命石上？\"
林昭一怔。
林悦低头扯了扯自己袖口，露出腕间一道淡粉疤痕：\"小时候我翻你房间，偷看过你藏在枕头下的小本子。
你写'娘说，等我长大，要带我去看她刻在命石上的名字'。\"她声音渐低，\"后来我把本子烧了...对不起。\"
林昭望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笑了：\"等进了命眼，我带你去看。\"
子时三刻，云隐峰的雾比往常更浓。
林昭贴着山壁往上爬，指尖触到冰冷的石壁时，熟练度面板在识海亮起：【命术感知·当前进度92%→93%】。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原本隐形的命术结界在她视野里显出淡蓝纹路，像张透明的网。
\"左三步，右两步。\"她默念着面板提示，脚尖点过第三块凸石，果然避开了结界的触发点。
转过山坳，月光突然刺破浓雾，照在一面青黑色石壁上——那里刻着一行小字，\"林氏清欢\"。
林昭的呼吸猛地一滞。
这是母亲的闺名，她在老宅的香炉底见过同样的字迹。
她颤抖着伸手触碰，指尖刚贴上石面，整座山峰突然震动起来。
碎石簌簌落下，石壁发出闷响，一道裂隙从\"清欢\"二字中间裂开，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
\"昭昭！\"林悦从雾里窜出来，银簪上缠着半截被她斩断的结界丝，\"我把守山的两个外门弟子点了睡穴，但最多撑半柱香——\"
她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两人望着缓缓开启的通道，石阶下方飘来腐叶混着血锈的气味，像极了顾宏密室里那口养阴魂的血池。
\"进去。\"林昭摸出腰间的淬毒短刃，\"跟紧我。\"
石阶很陡，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石壁摩擦的呻吟。
林昭的命术感知面板疯狂跳动，【危险预警·78%→85%→90%】。
当她的脚尖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冷笑：\"林昭，你以为我真的输了？\"
她猛地转身。
顾宏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玄色道袍上沾着暗红血渍，左眼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用冥司禁术\"夺魂瞳\"换的。
他抬手一抓，林昭颈间的命源晶核突然发烫，金红光芒顺着他的指尖涌去：\"命轮该回到真正主人手里了。\"
林悦挥着银簪冲上来，却被一道黑芒掀翻在地。
顾宏一步步逼近，红光在他眼底凝成竖瞳：\"你娘当年就是这样，以为能掌控命轮...结果呢？\"他笑出声，\"她的命石，现在不也成了给我开命眼的钥匙？\"
林昭的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
她望着顾宏身后的通道深处，那里有团更浓的黑暗，像只无形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昭昭！\"洞外传来顾宴的大喊，接着是影缚术特有的破空声。
林昭低头看向掌心，熟练度面板的进度条突然飙到满格——【命术感知·100%→进阶】。
黑暗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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