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前进老婆谢氏却朝陈玉茹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看玉茹就不用剪了吧，她是个寡妇，多少年了没个男人，还是留着头发吧，万一被日本兵看上了，娶回家，日后就不用守寡咯！”
她说完，自顾自的咯咯咯笑起来。
众人谁也没笑，耷拉下脸。
张文瀚紧握拳头，愤怒的看向她。
张文芳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对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用圆圆的大眼睛使劲儿瞪她。
杨前进见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们夫妻俩，觉得下了面子，推了谢氏一把。
“你那张嘴，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给老子闭上。”
“他奶奶的，你还护着这个骚货是吧，方才躲日本人飞机的时候，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拉她的手！”
谢氏一向看不上守寡了还妖妖娆娆的陈玉茹，在码头上见自家男人掩护她，恨不得当场挠死她！
被老婆当众撅了，杨前进越发觉得没面子，反手甩给谢氏一个巴掌：“你还说！”
谢氏捂着脸，鼻子一抽，立即哭哭啼啼起来：“你个黑心的王八羔子，和寡妇搞三搞四，还敢打我？！”
两人的儿子杨少锋，也站出来指责杨前进，“爹，你凭啥打我娘，还有，你是不是和这个寡妇有一腿？”
“你放屁！”张文瀚反应激烈，一把推开杨少锋，“我娘清清白白的，谁也别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谢氏见不得儿子受欺负，一脚将张文翰踹倒在地。
“绿头龟生的婊子养的小王八羔子，还敢打我儿子，你娘屁股后头不干净，整条巷子谁不知道，去年除夕夜的时候，非得叫我男人去你们家修灯泡，整条巷子的男人都死绝了是不是，非得让我男人去修，我算看出来了......”
她的口水喷了张文瀚一脸，陈玉茹也忍不了，一把拉开自己儿子，嗷呜一声扯住谢氏的头发。
两人一边骂一边打，陈玉茹指甲长，谢氏脸上划拉的全是口子。
谢氏力气大，揪着陈玉茹的头发不放，活生生揪下好长一溜。
张文瀚怒吼一声，和杨少锋厮打在一起。
杨少锋的奶奶罗氏，哪能看见孙子被打。
“你个小白脸，反了你了，敢欺负我大孙子，今天我就替陈寡妇，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臭小子！”
嘴里骂骂咧咧的，顾不得年迈的胳膊腿，张牙舞爪的去咬张文瀚的脖子。
她是僵尸吗？打架咬人脖子！
陈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
张文芳见哥哥落了下乘，也不管什么尊敬长辈这些了，冲过去，抱着罗氏的腰，一个使劲儿，把她撞倒在地。
杨前进慌忙扶起自家老娘，埋怨道：“娘，都一把年纪了，就别跟小辈掺和了。”
众人愣愣的，直到杨前进动起来，才反应过来要拉架。
陈嘉一句话引发一场大决斗，只想问一句，
什么情况！
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
日本人都快到家门口了，大马路上全是逃难的，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吗！
死到临头了还不晓得厉害！
陈嘉一把拉住杨前进，急速道：“杨叔，赶紧的，给我剪头发！”
杨前进一脸慌：“不是，哎呀，你就别添乱了，现在是剪头发的时候吗！”
“把你家钥匙给我，我自己剪。”陈嘉很急。
“给给给，爱杂剪杂剪。”杨前进将兜里的钥匙一股脑塞给陈嘉。
陈嘉接过钥匙，去屋里把爱英，小穗，阿盈全喊到理发店。
互相给对方剪头发，巷口的闹剧好一会儿才停，杨家人狼狈不堪的进屋。
见几个人把自己头发剪成了狗吃屎，杨前进唉声叹气的拿起剪刀，给她们修修。
剪完头发，陈嘉抖抖身上的头发芽子，回裁缝铺拿了一把大剪刀和小铁桶。
停在大马路上的两辆小轿车，钥匙不在，汽油却在。
她将车内的汽油倒在铁桶里，用刷子，将后厨的地板，长桌全刷过来一遍。
小鬼子有狗，狗鼻子十分灵通，可不能叫它们闻到人味儿。
剪完头，刷好汽油，陈嘉开始捡装备。
小穗抱着阿盈站在巷口，面露担忧：“嘉嘉，你捡当兵的东西做什么，万一他们看到找你麻烦怎么办？”
陈嘉抱着大竹筐，里面装了大刀，长枪，短枪，子弹，手榴弹，匕首，飞镖，刺刀。
她走过来挑了挑眉：“都什么光景了，谁来找我？”
“阿姐，政府靠不住了，咱们得自保。”陈嘉认真道。
“可，你一个女孩子......”小穗讷讷两句，看向外面乱成一锅粥的场景，一时间，如梗在怀，说不出话来。
她自嘲的笑了笑，兵荒马乱的世道，人都快没命了，还说那些屁话做什么。
陈嘉沿着长长的中山北路，捡了好多装备，都是溃军丢下来的。
周有粮看她把手榴弹拿进地窖，吓得面色惨白：“小祖宗，那玩意儿可不是好玩的，一个不小心，就把咱们全家炸上天了！”
陈嘉看了看自己手中老式的手榴弹，也抖了抖，不敢放在地窖里，便叫阿华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先埋进去。
她俩在院子里挖坑，周有粮偷偷把地窖里的长枪丢到大街上。
刚把长枪放下，他就看到后方驶来一辆小轿车。
小轿车里坐着几位身着高级军服的长官。
周有粮下意识的拦在车前，司机疯狂按喇叭，滴声刺耳。
一股无名火从周有粮心底蹿出，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拍打轿车的玻璃窗。
“长官，长官，你们不能走啊，是你们说，淞沪一战，损兵折将，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首都，要给四万万民众一个交代！还说，丢掉南京，对不起孙总理的在天之灵，”
他越说越急，疯狂拍打窗户：“是你们承诺的呀，誓与南京共存亡，要不是你们决心这么大，我们一家老小怎么会困在南京城！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走了，不就是任由日本人宰割老百姓么！”
周围逃难的百姓，被吸引了注意，看到高级军官坐在小轿车里撤退，一时间，怒从心中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堂而皇之的坐在轿车里，你们话说得那么满，烧了那么多船，我们叫你们忽悠的快没命了，你们倒好，拍拍屁股自己逃命了！”
指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坐在后车厢的唐将军，垂头丧气，一言不发，也不敢去看窗外的百姓。
周有粮不知里面坐着的是准备跑路的唐将军，骂了一段路，人实在太多，只能掉头回来。
怨气冲天老百姓，如果知晓里面坐着的是守卫南京城的主将，不晓得还会只是骂两句，就平静的放他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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