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官司得到通知出来迎接众人,浅草寺的地位还是相当尊崇的。
熊光明再次进入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刚跨入大门就觉得温度好像低了一些,一步之差,内外恍若两个季节。带着一种阴湿,仿佛有无形的寒潮从脚下石板,从周围建筑的每一道木缝砖隙中渗出,再蔓延全身。
下意识的紧了紧衣领,头顶太阳挺好的呀?但总感觉阳光照射下来,却失去了应有的温度与亮度,变得苍白冷寂。光线反而让那些由殿宇飞檐,鸟居梁柱投下的影子,边缘更加锐利漆黑,如同在地上墙上刻出的深深沟壑。整个广场笼罩在一种非昼非夜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惨淡灰白之中。这种感觉熊光明只在梦中仿佛感受过,那种隔离般的灰白色。
门外尚存的微风与声响,在越过大门进入前庭广场的瞬间便被彻底截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凝滞。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脚步声、衣袂摩擦声、甚至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绒布,显得沉闷、孤立,传不出去,也引不来回响。
那些环绕广场的殿宇深窗,如同无数只没有瞳孔的漆黑眼睛,檐角脊兽的剪影在惨淡天光下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俯冲而下。无形的视线粘稠冰冷,如同无数滑腻的触须拂过皮肤,激起本能的战栗。
门外的参道尚存一丝人间气息,而门内。。。。
如果他道行再高一些,就能看见这里开始弥漫的黑气,和阵阵的哀嚎之声。
在锁魂阵里被供奉的阴魂感到被束缚住了,有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开始挣扎撕扯。
道长的灵觉此时如同精密的天网,笼罩着方寸之地。他立刻察觉到身侧熊光明的异样,这徒弟呼吸的节奏虽极力维持平稳,但内息已现滞涩之象,眼瞳深处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与涣散在悄然弥漫。
熊光明确实比常人敏锐,他修炼的内功心法,让他能感觉到这片广场上令人窒息的恶意。但也正因这份模糊的感知,却又无法像马道长那样洞彻本质,以道心镇之,反而更容易被环境中弥漫的,针对生人魂魄的怨念低频侵蚀所乘。那些似有似无的絮语、叹息,正顺着他的感知悄然渗透,试图在他心湖中投下恐惧与混乱的倒影,诱他陷入更深的,由自身恐惧编织的内景幻境。
“痴儿。”马道长心中暗叹一声,声音却平静无波地传入熊光明耳中,如清泉灌顶,又如惊蛰初雷,直接在他泥丸宫内震响:“闭目,塞听,收心猿,锁意马。莫去看它们,莫去听它们。你之所感,不过镜花水月,徒扰清静。”
与此同时,马道长广袖之下的左手,悄无声息地结了一个清心护神印,指尖凝聚一点微不可查的纯阳金光,隔空朝着熊光明的眉心轻轻一点。
蕴含着马道长精纯无比的先天一炁与镇魂定魄的真意,瞬间让熊光明只觉脑中那层越来越厚的,令人昏沉惊悸感被瞬间刺破!一股温润而坚定的清流自眉心灌入,顷刻间流转四肢百骸,所过之处,阴寒尽褪,滞涩的内息重新变得顺畅活泼。
耳边的幻听,身上的粘稠注视感,心头的莫名恐慌,如同被阳光蒸发的晨雾,骤然消散了大半。他猛地一个激灵,眼神恢复了清明,背后却惊出一身冷汗。
“师~~”他刚要开口。
马道长只是一眼,就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马道长面色平静,暗自冷哼一声。示意众人停步,笑呵呵的表示,自己要代表祖师和众东南亚道友先行大礼祷告。
越众而出,孤身立于空旷诡异的广场中央,背影在惨淡天光下拉得很长,宛如一柄即将出鞘、斩向无尽黑暗的绝世道剑。
它们好像发现了目标,发出一声声众人听不到嘶吼,戴着枷锁向老道扑来。
熊光明能感觉到,师父所在的那片区域,空气正在发出无声的战栗。一种远比之前所有阴森恐怖更加宏大,更加令人心悸的东西,正在师父身上,与这片土地深处的罪恶,进行着肉眼无法得见却决定生灭的法则层面的对撞。
靖国神厕前的广场中央,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失色,就连地面、房屋都开始微微颤动。
要地震了?!这是众人第一反应,再观天象,的确有地震的前兆。小鬼子对于应对地震的经验那是世界第一。
“不要慌!看贫道的手段,些许灾祸而已,保神社和一方水土无忧!”
和尚听明白了,赶紧翻译:“这是得道的高人,东南亚道教协会的副会长,法力通玄。”
“众人退避!”
然后大家齐齐往后退到了大门口,熊光明虽然没听懂,但别人干啥他干啥。
马道长立于神厕正殿前,又向前踱了几步,面容无悲无喜,宛如一潭深水。在旁人看来,更显得神秘莫测,只见他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指尖轻捻,无火自燃,向天空飘散。
随着符纸化作一缕青烟,他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原本平和的气场变得锐利如剑,双目开阖间,精光隐现。他以指为笔,以自身精纯的炁为墨,在虚空中飞快划动,勾勒出一道常人无法看见、却凝聚着磅礴力量的玄奥符箓。
随着他手印结成,天空中瞬间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墨色浓云吞噬。乌云并非自然汇聚,而是如泼洒的浓墨,翻滚间隐隐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轮廓,那是无数在战争中枉死冤魂的显化。云层之中,不是雷鸣,而是亿万冤魂的恸哭与嘶吼,汇聚成无形的声浪,冲击着整个空间。
这时,马道长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宏大,仿佛来自亘古的审判!每念一句,便画就一道符文。
“上清敕令,洞照玄冥,九天应元,听吾号令!此处所聚,非英非灵。乃魑魅之残魄,是罗刹之恶形。”
手势一变,转为剑诀,指向地面,意为沟通九幽。
“今以吾道,启尔幽冥。业火为锁,冤魂为兵。缚其奸邪,镇其狂狞。”
突然,狂风骤起,却不是吹向道长,而是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神社内的树木卷得东倒西歪,飞沙走石。神社内所有的电灯开始疯狂闪烁,继而接连爆裂,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天空中那冤魂乌云投下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
众僧侣被这种景象吓得不知道往哪躲好了,连滚带爬的就往外跑。熊光明这才知道原来师父是四川人。
马道长双目之中射出尺许长的清光,他并指如剑,对着那翻腾的冤魂乌云凌空划动。他的指尖划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灼灼燃烧的金色轨迹,那是以自身无上法力引动的纯阳真火,在夜空中书写巨大的符篆。
他每念出一句咒文,空中便多一道燃烧的金色符文,随着符文射向天空,字符逐渐变得有数里之遥,散发出煌煌天威,声音初时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万冤魂的哭嚎,响彻天地。
“今引天刑,代天行诛!业火为锁,焚其残躯!”
此刻,他剑指划出的符文骤然变成刺目的赤红色,如同鲜血与火焰。符文开始引动天空的乌云,道道血色闪电在云中穿梭。
咒令既出,天地响应!那空中血色的符文猛然炸开,化作无数条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锁链。
业火枷锁,如同拥有生命般,钻入虚空,精准地缠向那些被供奉的战犯恶灵。
与此同时,乌云中显化的无数冤魂面孔,发出了复仇的咆哮,在道长法力的加持下,化作一道道凝实的青色兵将身影。冤魂道兵,手持刀剑,随着业火锁链,冲向靖国神厕深处!
整个罪恶之地的建筑开始剧烈摇晃,瓦片纷飞,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马道长的咒文如远古雷音,当剑诀指向大地,整座神厕的地面上顺着砖缝开始慢慢渗出淡青色的、荡涤这此处阴邪的雾气,这是要灼毁此地布下的阵法。
业火自虚空燃起,神社内部,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身影在业火中挣扎、哀嚎,那是战犯恶灵正在承受来自因果与冤魂的双重反噬。天空中血色的电光与黑色的业火交织,将半边天映照得如同炼狱。
就在此时,日本七处幽暗之地同时产生共鸣。
七名身披暗紫袈裟画满符咒的邪僧睁开浑浊的双眼,不约而同的望向靖国神厕方向,这是要灭吾道统以毁国运!不知死活,既然寻死,就留下吧!几人同时用枯瘦的手指结出诡异手印,吟诵起咒文。
“曩谟罗睺罗,阿鼻业火生。”(礼赞罗睺罗,阿鼻业火降世)
“缚娄羯帝,波罗揭谛。”(禁锢圣者,背离真谛)
“菩提萨埵,堕毗夜耶。”(菩萨圣众,永堕暗夜)
“摩诃迦卢,尼连禅河。”(圣河尼连,化作血海)
这些扭曲佛经的咒语形成漆黑的光柱冲天而起,射向虚空,与马道长的金色符篆在云层中激烈碰撞。
获得邪力加持的战犯亡魂突然暴起,挣脱业火锁链,化作漫天血肉模糊的厉鬼扑来。
正当七名邪僧吟诵着亵渎的经文,将法力注入法阵时,日本皇宫最深处的幔帐之后,三位身着净衣狩服、头戴立乌帽的苍老阴阳师悄然现身。他们面容肃穆,眼神却如幽潭般深邃,手中所持的桧扇缓缓展开,其上所绘的并非风月,而是扭曲的“泰山府君”祭文。
为首的大阴阳师将扇面高举,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寒意,与邪僧们的诵经声诡异地交织、融合:“恭请黄泉津大神,开千引之岩户。”(黄泉津大神即伊邪那美命,日本神话中的母神与死亡之神,比一般鬼神更具根源性的邪恶。千引之岩户象征封印生死的冥界之门。)
两侧的阴阳师同时将画满符咒的人形符纸撒向空中,齐声应和:“缚魂于此世,返折常世路。”
阴阳师开始施展逆转生死法则的禁术。随着咒语响起,他们脚下浮现出巨大的反向五芒星阵图,晴明桔梗印被彻底逆转!暗紫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不再是守护,而是化作吞噬光明的深渊。
阵法之中,浮现出无数妖魂鬼怪虚影,它们发出贪婪的咆哮,与厉鬼们融为一体,业火枷锁仿佛带着崩断的声音。
整个神社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化作了黄泉比良坂的入口,引污秽的冥河之水,试图将马道长的纯阳道域侵蚀同化。
大阴阳师最后将桧扇猛地指向马道长方向,完成了最终的禊祓仪式,但这并非为了洁净,而是为了将对方定义为罪秽,并向整个幽冥宣告:“谨此,奉请祸津日神,降此逆法者之身!”
视图将天地间所有的不祥与灾祸,都引向马道长一人。
面对那融合了邪气、与黄泉秽气的滔天恶浪,马道长周身的金光道域被压制得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然而,他古井无波的面容上,反而掠过一丝正该如此的冷然。
他并未后退,反而向前再踏出一步,脚落之下,一道清冽的涟漪荡开,暂时逼退了侵蚀而来的冥河秽水。他手掐三山诀,稳住了自身与这片土地最后的正道连接,随即声如龙吟,压过万鬼嚎哭。
“哼,旁门左道,也敢妄动幽冥,窃弄生死?”
“尔等可知,何谓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咒言即出,他袖中再度飞出一张明黄符纸,但此符并非自燃,而是悬浮于他头顶,散发出如旭日般的温和却不可逼视的光芒,祭出太上净天地神符。
紧接着,马道长双手结印如飞,由三山诀转为天罡诀,再化五雷帝印,速度之快,留下道道残影。他周身的气息不再仅仅是锐利,而是变得无比苍茫浩瀚,仿佛与整个华夏山河的意志连接在了一起。
马道长此时双目之中清光爆射,他踏罡步斗,袖袍鼓荡,声如九天雷震,朗声诵咒。
“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统御鬼神兵!”
话音未落,周身泛起清蒙道炁,如涟漪般荡开,将逼近的污秽怨灵纷纷净化。
“五雷掌中握,三华顶上升。黄庭生慧剑,寒光射太虚!”
言出法随,掌心雷光迸现,头上三花聚顶,一道由心神凝聚的慧剑虚影直冲云霄,斩破冲霄黑气,引下纯粹浩然的星辰之力。
“敕命左青龙,右踞白虎形。前引朱雀舞,后镇玄武灵!”
四方圣兽法相随咒言显化,青龙盘绕,白虎长啸,朱雀翔空,玄武镇地,结成四象圣阵,将东京牢牢封锁,隔绝内外邪祟加持。
“八卦驱邪祟,九宫定幽冥。吾奉太上令,扫秽诛妖氛!”
咒语至此,马道长的应对才开始真正展现。右手并指,凌空疾书,这一次,并非书写符箓,而是以金光勾勒出三个古朴浩瀚的大字“后土令”!
此三字一出,那源自黄泉的吸力、冥河的侵蚀竟骤然一滞,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后土,乃大地之母,承载万物,亦主宰幽冥,但其道为公,为正。阴阳师妄动黄泉,实为私,为邪,正是以后土神力惩戒之时!
马道长声音愈发宏大,如同代天宣言: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天地万物,色彩尽失,唯余黑白二色。脚下先天八卦图骤然旋转放大,与天空九宫星图相互呼应,形成天地牢笼。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阴阳太极图,自马道长身后浮现,缓缓旋转。
这太极图无声无息地向前碾压,磅礴道力如海啸般向靖国神厕核心压去,反向的桔梗印如琉璃般破碎,没来得及跑的凶鬼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后湮灭,污秽恶气如沸汤沃雪,恶灵纷纷尖啸消融。
马道长此刻衣袂翻飞,最终念出贯穿天地的判词:“宿债须偿,时机已至。三千五百万生灵债~~~”他双瞳突然化作纯金之色,整个日本列岛的地脉发出哀鸣。
“合当举国为殉!然~尽瀛洲之土,犹为贱抵!亦难偿我血海之仇!”
“血帜裂空瀛岛寒,铁蹄踏碎扶桑岚。山河尽扫封龙韬,悬首高竿祭龙蟠!!!”
苍穹的云层仿佛如骤然睁开的一只覆盖整个东京的巨眼,瞳孔中映照出当年南京城的血色残影。
七名邪僧与三位阴阳师感受到马道长那如浩瀚星海般深不可测的法力,一丝规则之力正在逐渐改变整个日本全境,无形的压力慢慢向他们笼罩。心知已到生死存亡之刻,他们眼中闪过决绝。
邪僧们不再吟诵,而是以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声调,开始了最后的献祭。几乎同时猛地撕开胸前衣袍,用漆黑的指甲在干瘪的胸膛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并未流淌,而是化作蠕动的黑色符文。七人的鲜血符文仿佛产生了共鸣,随即隐入虚空汇聚到一起,发出低沉的心跳声。
他们双手结印,不再是佛家手印,而是一种源自更深邃黑暗的外道邪印,声音嘶哑,却带着撼动幽冥的邪力:“曩谟罗乞尖·毗遮那·俱胝夜!”(礼敬·黑暗遍照·百万障目之神!)
咒文一起,邪僧们身后的阴影骤然活了过来,扭曲、膨胀,最终脱离他们的身体,在空中融合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的黑暗肉团。肉团表面,无数张痛苦的面孔挣扎浮现,又迅速被吞噬。
“缚娄羯帝·波罗揭谛·摩诃迦卢尼·堕毗夜耶!”(禁锢圣者·背离真谛·大悲众生·永堕暗夜!)
第二段咒文诵出,那黑暗肉团猛地裂开七道缝隙,如同七只没有瞳孔的邪眼。他们齐声嘶吼,竟同时刺瞎了自己的双目!七道血箭射入邪眼之中,为它赋予了视觉与饥渴。邪眼转动,目光所及,连光线都被吞噬,空间发出被腐蚀的哀鸣。
“阿鼻·阿鼻·波罗斯那!”(阿鼻地狱·降临于此!)
“菩提萨埵·伊醯夷醯·室那室那·娑婆诃!”(菩萨圣众·尽皆腐朽·崩坏崩坏·速速成就!)
最后一段咒文,已非人声,更像是无数冤魂在齐声尖啸。七名邪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他们的生命力、修为乃至灵魂,都被头顶的邪神法相贪婪汲取。那肉团邪眼猛地膨胀,化作一尊高达数十丈的外道邪佛!
这邪佛七只邪眼流淌着血泪,目光蕴含永世沉沦的诅咒。千条手臂由扭曲的亡魂纠缠而成,每只手掌中都握着一件倒逆的佛教法器,逆十字金刚杵、骷髅念珠、头骨木鱼、人皮鼓。。。。
盘坐的莲台,是由无数挣扎的残魂头颅堆砌而成,发出永无止境的哀嚎。周身环绕的不再是佛光,而是粘稠如实质的末法黑霾,能污染、湮灭一切正道法则。
邪佛千臂齐动,万般逆法法器轰鸣,带着亵渎万法、终结纪元的恐怖威能,引动整个空间的法则都在向其跪拜、腐朽。那末法黑霾如同海啸,先行一步,向马道长席卷而去,所过之处,连马道长护体金光都开始变得黯淡,快速的侵蚀着脚下阵法!
这不再是简单的邪神,而是祭祀们以自身血肉灵魂为祭品,召唤出的象征着佛法尽头之黑暗的具现化存在~~~末法坏尊!
三名阴阳师也随之而动,他们没有嘶吼,没有狂乱,只是极其同步地,将手中的桧扇,“咔”一声,完全展开。扇面上扭曲的“泰山府君”祭文,仿佛活了过来,化作蠕动的黑色阴影。
为首的大阴阳师,声音如同冰封的幽冥之风,吟诵出禁忌的祷文:“黄泉之风,吹拂至此。以神威,覆盖此间神之伟业。自古延续的黑暗中,现身吧,我的式神们!”
三人同时将桧扇指向脚下大地。马道长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黑点,没有光芒,只有绝对的“黯”, 以他为中心急速扩散,逐渐变大,直到笼罩整个神厕,里面的厉鬼仿佛重新注入力量一般,又开始疯狂的拖拽着枷锁蜂拥扑来。
此时整个地面变成一片翻滚着尸骨与怨念的黑色沼泽,阴阳师篡改成了黄泉比良坂的入口!污秽的冥河之水从中汹涌而出,空气中弥漫着足以让生灵瞬间腐朽的黄泉瘴气。马道长以自身道域撑开的金光,在这片“现实沼泽”中被剧烈侵蚀,发出“滋滋”的声响。
无数凝聚了妖气苍白的手臂猛地伸出!最先爬出的,是身披华丽古铠、面容却是骷髅的酒吞童子,它挥舞着巨大的骨刀,刀锋所过,空间留下黑色的割痕。紧接着,是面容扭曲、头生双角的般若,它发出尖锐的笑声,那笑声直接攻击神魂。还有如同黑色巨犬,却长着人脸,口吐腐蚀性唾液的犬神,以及无数身形飘忽,能穿透金光,直接抓向马道长三魂七魄的魑魅魍魉!
为首的大阴阳师,面容肃穆到了极点,也疯狂到了极点。他双手高举,仿佛要拥抱这片被篡改的天地,吟诵出最终,也是最亵渎的咒文:“愿高天原之光,永被封闭。苇原中国,此刻,化为黄泉之国!”咒文完成的瞬间,“天”与“地”的法则被短暂地颠倒了!大地,是翻涌的黄泉沼泽。天空,是倒悬的亡者神国。
天空中,那被马道长雷云覆盖的天空,仿佛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倒悬的黑色镜面。镜面之中,映照出的不再是云,而是无数倒悬的、破败的神社鸟居,以及一张张麻木、充满死气的亡者之面。来自“倒悬高天原”的神堕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从天空压下,不仅压制马道长的法力,更在疯狂地污染他引动的天地罡气!
马道长,被彻底封禁在这片被阴阳师以生命为代价、强行从现实割裂出来的 “黄泉神国” 之中。
三名阴阳师做完这一切,脸色变得如同死人般灰白,但他们眼中,却燃烧着殉道者般的狂热。他们倾尽所有,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创造一个能埋葬神明的绝杀之局。
此刻的马道长,真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他面对的,不再仅仅是邪恶的能量,而是一个完整、且充满恶意的、正在吞噬现实的微型幽冥世界。
身陷黄泉神国,上有末法坏尊与倒悬亡者之天压制,下有污秽沼泽侵蚀,中有百鬼军团扑杀。马道长周身的金光道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急剧收缩。然而,身处绝境的他,非但没有丝毫慌乱,眼中首次掠过一丝凝重,但旋即化为更加坚定的光芒。
他身形岿然不动,手掐天师伏魔印,口中咒言如黄钟大吕,响彻天地:“乾坤浩荡,正气长存!上奏三清,下告九宸!”
咒言初起,周身清光大盛,如一轮明月升起于黑暗,硬生生顶住了邪神法相下压之势。
“左佩玉枢,右悬金真。召龙掣电,役使风霆!”
天空骤然阴暗,并非邪气,而是真正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法驾感应,万千雷霆如龙蛇盘绕于云层之中,轰鸣作响!
“五岳持衡,四渎卫庭。天丁力士,破秽除氛!”
大地之中,似有五岳虚影拔地而起,稳住阵法,四方水汽凝聚成四海龙王法相,拱卫道场,无数金甲黄巾力士的虚影自虚空踏出,手持降魔杵,发出震天怒吼!
“吾承帝命,斩邪护正。不顺大道,化作微尘!”
马道长手印再变,由守转攻,并指如剑,直指苍穹,引动诸天伟力。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凡间道士,而是代天行罚的使者,已成半仙之体。
突然朗声长笑,声震四野:“呵呵~~哈~哈哈哈~!!!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今日便叫尔等见识,何谓大道真章!”
“东北义勇军何在!”
空中一道血雷炸响!
“华北军何在!”
“轰隆~!”
“华东军何在!”
“晋绥军何在!”
“桂军何在!”
“湘军何在!”
“粤军何在!”
“皖军何在!”
“滇军何在!”
“广西狼兵何在!”
“轰隆隆隆隆!!!!”
马道长仿佛点将一般,随着语速加快,天上雷声滚滚,炸雷一声高过一声,一道道符文继续激射而出,他最后带着悲切的颤音高喊:“吾~~三百五十万川军儿郎何在!!!”
所有雷声猛的汇聚成一声巨响!接着,一道道金光自空中没入马道长身上,群鬼哀嚎着纷纷缩入神厕深处,但依旧不住地冲马道长嘶吼。
“神霄玉府,赐我玄真。紫霄神雷~~落!”
咒言出口,天地为之寂静一瞬。
随即,一道横贯天际,蕴含生灭之力的紫色神雷,粗如山岳,自九天之外轰然劈落!那紫雷并非简单雷法,其中更隐隐有八卦符文生灭流转,有诸天星斗明灭其中!
“轰~~~!!!!!”
紫霄神雷与那邪佛法相和众式神悍然相撞!
没有僵持,只有碾压!
在至阳至刚、代表天道刑罚的紫霄神雷面前,所有邪祟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后,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黑气,随即被雷光中的纯阳之气涤荡一空!
七名邪僧与三位阴阳师同时身体剧震,鲜血从七窍中溢出,他们脚下的法阵寸寸断裂,所有法器在同一时间“咔嚓”一声,化为了齑粉。瞬间形如枯槁,萎顿在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他们耳中同时传来声音,震的他们神形具颤:“尔等邪术,逆天而行,今日伏诛,乃天意也!”
马道长双手缓缓下压,口中吐出最终的审判,声音如同冰裂。
“咒曰:一咒神魂颠倒,永失心窍!二咒怨债反噬,业火永烧!三咒同恶共济,皆受天讨!四咒门庭败落,香火永消!五咒其名,永堕阴牢,万劫不复,因果自招!!”
“三清再上,神霄九宸,五方雷帝,三界尊神!急急如律令~~镇!!!”
最后一句咒言,马道长声如裂帛,倾尽全身法力。
最后一个“镇”字出口,天空中所有将士魂魄仿佛化成一枚无形的巨印轰然砸落。所有异象在瞬间达到顶峰后戛然而止,冤魂道兵化作青光消散,业火锁链隐入虚空,但那股镇压与绝灭的意志已深深烙印在生于这片土地的灵魂之中。
靖国神厕供奉的魂魄露出恐惧绝望之色,哭喊着面带祈求。。。。天怒!鬼哭!道诛!!!
那几道拼力抵抗天威的身体开始崩裂,神魂被虚空中出现的一道道锁链缠绕。
“天诛!!!”然后死不瞑目,神魂被拖入永世黑暗,遭受无尽折磨,不得轮回!
乌云散尽,日光重新洒落,只是那光照在靖国神厕上,却显得无比凄冷、死寂。
马道长袖袍一拂,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那座建筑,在外表看似无损的情况下,内部却已彻底沦为被天道法则禁锢的死寂之地,每承受一分祭拜,里面战犯恶灵遭受的痛苦便加一分,最后承受不住之时,便会化成无尽怨恨诅咒整个供奉它们的国与人。同时每一分祭拜便会消亡一分国运。
无人参拜尚可无妨,否则参拜之人轻则灭其气运,重则毁其寿元。这也是马道长留给日本的最后一线生机,是天道最后的怜悯。
“哼!本座身后,三千五百万血债未销,万千英灵护体,顶上天心,九万里国运垂青,更兼亿兆苍生愿力加持,尔等萤火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螳臂当车,自取灰烬耳!”
他独立于重归清明的天地之间,周身磅礴的伟力如潮水般退去。眼中并无半分胜利的快意,唯有万古不变的沉寂。
他缓缓转身,面向西方的故国方向,整了整略有凌乱的道袍,神情庄严肃穆,如对至高神明。他并指于胸前,结了一个古老而崇高的道印,对着那无形的三千五百万英灵,对着那承载了血与火的厚重历史,深深一揖。
起身时,他声音沉郁而悲怆,在寂静的天地间缓缓传开,不再是对敌的叱咤,而是跨越时空的告慰:“诸位。。。。”
二字出口,声已微哑。风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
“神州蒙难,山河喋血之年,尔等或为兵,执干戈以卫社稷,血染沙场;或为氓,罹兵燹而殒性命,骨埋荒野。其惨其烈,上动天心,下悲九泉。”
他话音一转,带着无比的坚毅与决然:“然,英魂不昧,浩气长存。尔等之血,未冷!尔等之恨,未消!尔等未竟之志,自有后来者承继!”
言及此处,他袖袍无风自动,仿佛有无数无形的身影在他身后列阵,无声,却蕴含着撼天动地的力量。
“今朝,贫道承国运,秉天心,借诸君未散之英风,聚亿兆不屈之念力,于此瀛洲恶土,行此代天伐罪之举!”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射靖国神厕,发出最终的宣告。
“伏惟尚飨,怨念可息。旧债已索,新章将启。且看这,澄澈青天,朗朗乾坤,正是诸君归来之时!”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倾尽全部心力喝出,声音滚滚如雷,涤荡着这片被污染的土地,更向着那无尽的虚空,传递着这迟到太久的捷报。
语毕,他默然肃立,良久,唯有两行清泪,无声地划过他坚毅的面颊,滴落在这异国的土地上,渗入尘埃。
马道爷拼寿元承业火,引九幽加身灭其国运,以凡人之躯载亿万因果,咒一国!
一丝灰败之气自他发根悄然萌生。
(谨以此章微末文字,献给一九三七至一九四五,那段血火交织的岁月里,沉沦的城池与不屈的脊梁。献给三千五百万,有名或无名的英灵与同胞。他们的血并未沉入历史冰冷的纸页,而是化作了我们头顶永不坠落的星辰,与脚下这片土地最深沉的力量。历史不容忘却,牺牲永志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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