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流裹着莲香撞进瑶池时，孙小朵的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她捂着发疼的额角翻身坐起，金焰在指尖噼啪乱跳——这瑶池的水怎么回事？
连空气里都浸着股甜丝丝的腻味，像极了上次偷喝老君葫芦酒时，被王母娘娘赏的那碗桂花蜜饯汤。
\"小朵！\"萧逸的声音带着喘气，他半跪在三步外，指尖捏着七八张黄符，符纸边缘正泛着幽蓝微光，\"快过来！
匿息符阵撑不了半柱香！\"
孙小朵爬起来的动作顿了顿。
她看见萧逸的天机眼此刻泛着暗红，眼尾还挂着冰晶融化的水痕——刚才天规锁魂阵的余威，到底还是伤着他了。\"那破阵不是被我烧了么？\"她嘴上嘟囔，人却快步凑过去，靴底碾过一片沾着星屑的莲叶。
\"烧的是裂缝外的冰晶，不是阵眼。\"萧逸把最后一张符拍在三人脚边，符纸\"滋啦\"窜起小火星，\"天规锁魂阵要三大支点，天机阁炸了一个，兜率宫残火压着一个，剩下的...\"他抬头望向瑶池中央那朵半开的金色莲花，\"在那心莲台底下。\"
韦阳突然\"咦\"了一声。
孙小朵转头，正见他抱着青釉葫芦，拇指摩挲着葫芦嘴——那原本刻满符文的葫芦，此刻正渗出淡金色的液体，像融化的蜜蜡，顺着他粗粝的指节往下淌，滴在瑶池水面时，竟\"嗤\"地冒起一串气泡。
\"莲香变甜了。\"韦阳吸了吸鼻子，又把葫芦凑到眼前看，\"刚才在炉顶，天规冰晶冻我符文时，这葫芦也发热来着。\"他蹲下身，试探着把葫芦往池水里一浸——
水面突然翻涌如沸。
孙小朵倒退两步，差点踩进萧逸刚布好的符阵里。
她眼睁睁看着池面浮现出一段淡金色的残影：穿凤纹霞帔的女子立在水心，指尖掐着法诀，对面跪着个金瞳女子，腕间红绳随着动作轻晃。\"灵明之根不容外泄，\"凤纹女子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子，\"你女儿...终将归来献祭。\"
\"娘！\"孙小朵扑到池边，指尖几乎要戳进水面。
那金瞳女子的脸渐渐清晰——可不就是她藏在枕头底下，被菩提祖师说\"画得歪瓜裂枣\"的神仙姐姐画像？
她腕间的红绳，和裂缝里那道身影指尖的红绳，分明是同一条！
\"那是王母。\"萧逸的声音突然发哑，\"三年前蟠桃会，我在广寒宫见过她那身霞帔。\"
\"小仙子？\"
清润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孙小朵猛地转头，只见月白宫装的女子立在廊下，发间玉簪垂着珍珠串，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腰间挂着半块残玉，和孙小朵前日在南天门捡到的、被二郎神打飞的玉牌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我是瑶池守池仙子。\"女子见三人僵着不动，眼尾弯出笑意，\"别怕，王母去了三十三重天外讲道，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走近两步，目光落在池面残影上，笑意淡了，\"当年我劝她逃，可她说要留一缕魂印...等女儿长大。\"
\"你认识我娘？\"孙小朵攥紧火尖枪，枪尖却没敢往前送——这仙子的眼神太干净，像花果山清晨的雾，\"她为什么不逃？\"
\"因为灵明之根。\"仙子抬手抚过池面，残影渐渐消散，\"王母要借瑶池水脉养灵根，你娘是最后一株活根。
她若逃了，天下所有灵根者都会被抽魂炼阵。\"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我也不是自愿守池的。
王母用初代容器的魂做引子，捏出我这副身子...只有唤醒真正的灵明之根，才能解我这傀儡之缚。\"
萧逸突然蹲下来，指尖蘸了池水在青石板上画着什么。\"九转归心渠。\"他边画边说，\"瑶池水脉每晚子时引天规之力，把灵根者魂魄往天机阁送。\"他抬头看向韦阳，\"你葫芦里的莲香能破冰晶，要是反向注摄魂引脉诀...\"
\"我来！\"韦阳把葫芦往怀里一抱，鼓着腮帮子运起灵力。
葫芦嘴立刻喷出金雾，像条活物似的钻进池里。
水面先是剧烈晃动，接着\"哗啦\"一声裂开条缝隙，露出下方黑黢黢的暗道。
\"走。\"孙小朵把火尖枪往腰间一插，率先跳了进去。
暗道里有股陈腐的土腥气，混着若有若无的焦香——是她在裂缝里闻到的，\"娘\"的味道。
暗道尽头是面水晶壁。
壁内挂着一袭金纹战裙，裙角绣着的火纹还泛着暗金光泽，像随时会烧起来。
孙小朵伸手触碰，指尖刚贴上水晶，战裙突然\"腾\"地燃起金火！
\"小朵，别信...\"模糊的女声从壁中传来，\"瑶池仙子...她已被换魂...\"
\"啪嗒。\"
身后传来水波轻响。
孙小朵猛地回头，正见瑶池仙子立在光影里，方才的月白宫装不知何时换成了银纹法衣，手中拂尘的丝绦正泛着冷光。
她眼瞳原本是清透的琥珀色，此刻却像浸了水银，泛着刺骨的白。
\"乖孩子。\"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和方才判若两人，\"你娘的命，就由我来代收了。\"
拂尘在她手中骤然伸长，化作碗口粗的锁链，带着破空声直取孙小朵心口！
\"小朵——\"
韦阳的嘶吼混着葫芦炸裂的脆响。
孙小朵眼前一花，青釉葫芦的碎片擦着她鬓角飞过，韦阳的身影已经扑过来，后背对着锁链，把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锁链尖刺擦过韦阳的肩甲，在青铜甲片上刮出刺耳鸣响。
\"韦阳！\"孙小朵的眼泪\"刷\"地涌出来。
她看见韦阳腰上系的红布带被划破了，那是上个月他说\"要给妹妹求平安\"才系上的。
瑶池仙子的笑声像夜枭啼鸣：\"就凭你们？\"她手腕轻抖，锁链突然分出九根细链，从不同角度缠向三人。
萧逸的天机眼骤然亮起红光，他拽着孙小朵的胳膊往旁边一滚：\"往战裙那边跑！\"
孙小朵被拽得踉跄，却在回头的瞬间，看见水晶壁里的金火更旺了。
战裙上的火纹正在流动，像在给她指方向。
她咬着牙扑过去，指尖刚碰到战裙，金火突然\"轰\"地窜起，把整面水晶壁照得透亮——
锁链擦着她后颈划过，在石壁上留下焦黑痕迹。
孙小朵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瑶池仙子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抓着战裙的手越收越紧，突然摸到裙角有块凸起——是枚被绣进去的小玉牌，和瑶池仙子腰间那半块残玉，严丝合缝能拼成完整的月亮。
\"原来如此。\"萧逸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她根本不是什么守池仙子...\"
\"住口！\"瑶池仙子的声音带着裂帛般的尖锐，锁链再次袭来。
孙小朵看着韦阳又要扑过来，急得火尖枪的金焰\"蹭\"地窜到头顶：\"都别挡！
我就不信这破锁链，能拦得住齐天大圣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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