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域的星轨在身后收束成淡紫色光茧时，烬道君三人已踏入归墟海的边界。这里的空气里浮动着咸涩的腥气，却不似寻常海风的湿润——每一缕风都裹着细碎的黑色颗粒，落在皮肤上便化作灼痛的灼痕。海面泛着诡异的墨绿，浪涛翻涌时，竟有幽蓝的光从浪底渗出，像是被碾碎的星辰在挣扎。
“这海水…像浸过血。”楚寒攥紧明心剑，剑身的镇魔符文微微发烫。他翻开《太初志》残卷，泛黄的纸页上记载：“归墟海，沧溟神所居，以‘沧溟脉’滋养万界水灵。脉分阴阳，左为生，右为死，共生共灭。”可眼前的海面，左半边泛着死寂的墨绿，右半边却翻涌着鲜活的银蓝，像被一把利刃生生劈成了两半。
獬豸圣兽的独角泛起玉色微光，指向海面深处：“不止是海水。你看那‘珊瑚海’——”它抬蹄指向远处，悬浮的水晶珊瑚群中，左半边的珊瑚裹着黑紫色的纹路，枝尖渗出黏稠的黑液；右半边的珊瑚却通透如琉璃，每根枝桠都流转着银芒，“这是‘阴阳蚀海瘴’。左为‘死瘴’，吞噬生机；右为‘生瘴’，孕育新灵。三百年前，沧溟神曾用‘沧溟剑’平息过两脉失衡，可如今…平衡又被打破了。”
烬道君俯身接住一捧海水。左半捧海水浑浊如墨，水面浮着细碎的白色残片——是被腐蚀的水灵精魄；右半捧却清透如镜，能清晰看见海底游动的银鳞鱼群。“这不是自然异变。”他将两捧海水在掌心交汇，黑色与银色的浪花竟在接触瞬间爆发出刺耳鸣响，“是两股力量在互相吞噬。”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剧烈震颤！左半边的黑浪翻涌成巨漩，右半边的银浪则凝成冰锥，两股浪头在半空相撞，炸出漫天水雾。水雾中传来两个重叠的声音，一个沙哑如锈铁摩擦，一个清冽如冰棱相击：“交出沧溟脉！否则让这归墟海变成死域！”
“双煞？”楚寒瞳孔微缩。他曾在《太初志》残卷中见过记载：上古时期，沧溟神座下有两位护法——“蚀海煞”与“生海君”，前者善控蚀力，后者能育新灵。三百年前，两人因“保脉”与“弃脉”的理念之争反目，最终被沧溟神以沧溟剑封印于归墟海两极。
“原来是你们。”烬道君握紧刑天铡，仁恕金焰在刀身流转成淡蓝色的屏障，“三百年前，沧溟神并未杀你们，只是封印。为何今日要破封？”
左半边的黑浪突然凝成一道身影：人身蛇尾，鳞片泛着幽蓝的光，眉心嵌着一枚黑珠。“你懂什么？”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癫狂，“沧溟神早死了！这破脉早该被毁掉！当年他要我吞噬生灵本源养脉，如今又要我用这被污染的脉养海——他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护法的死活！”
右半边的银浪则化作一位白衣女子，长发垂落如银河，手中握着一枚刻满水纹的玉牌。“阿煞，你错了。”她的声音清冽如泉，“沧溟神以自身精魄为引，将我们的怨恨封入两脉。他临终前说：‘待两脉真正交融，便是你们解脱之日。’”
烬道君与楚寒对视一眼。楚寒翻出《太初志》的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用血写着：“沧溟神遗言：双煞本一体，蚀生本同根。若见两脉相争，需以‘共情’破之。”
“共情？”烬道君喃喃重复。他的目光扫过左半边的死珊瑚与右半边的活珊瑚，突然注意到：死珊瑚的断枝上，竟寄生着几株嫩绿的新生珊瑚；而活珊瑚的阴影里，也蜷缩着几团被腐蚀的黑藻。“你们看——”他指向海面，“生与死本就共生，就像这珊瑚与黑藻。”
左煞的蛇尾突然僵住。她望着自己掌心的黑珠，珠子里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她与生海君本是沧溟神座下最默契的护法，一个负责净化邪祟，一个负责孕育新灵。直到有一日，沧溟神为了增强沧溟脉的力量，要求她吞噬十万水灵的本源。生海君劝阻无果，两人便起了争执。
“原来…他从未想过要我们牺牲。”左煞的声音突然哽咽，“他只是想让我们明白，真正的力量，来自生与死的平衡。”
右海的玉牌突然发出清鸣。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海面，被腐蚀的黑藻竟开始抽芽，化作嫩绿的珊瑚。“阿煞，你看。”她的声音里带着释然，“这些被污染的珊瑚，正在用怨恨滋养新生。就像当年我们怨恨沧溟神，却也在无意间，为他留下了新的可能。”
话音未落，海面中央突然升起两道身影。左首是身着玄色道袍的男子，右首是白衣胜雪的女子——正是沧溟神的本体！他的面容模糊，却能清晰看见眉心的“沧溟印”；她的衣袂飘飞，手中的玉牌正与右海的玉牌共鸣。
“三百年了。”沧溟神的声音低沉如雷，“我以精魄封印你们，只为等一个答案：生与死，真的不能共存吗？”
左煞与右海对视一眼，同时跪下。“神尊，我们错了。”左煞的蛇尾垂落，“生与死本就是一体。就像这归墟海，没有死水，哪来活流？没有怨恨，哪来新生？”
右海将玉牌按在胸口：“我们愿以自身为引，助沧溟脉重归平衡。”
沧溟神的虚影缓缓消散。他的声音里带着欣慰：“好。便让这归墟海，成为生与死的道场。”
随着他的话音，左半边的死海与右半边的活海开始交融。黑浪与银浪交织成淡紫色的光带，死珊瑚与活珊瑚缠绕着生长，每根枝桠上都同时绽放着黑色与银色的花。被污染的水灵残魂从黑珠中飞出，融入新生的珊瑚丛；被腐蚀的星灵碎片从银珠中坠落，化作海底的星砂。
“成功了？”楚寒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海面，声音里带着惊喜。
“是双煞醒了。”獬豸圣兽的独角泛起暖意，“他们的灵体正在与沧溟脉融合，从此以后，归墟海的沧溟脉便有了真正的‘魂’。”
话音未落，海面深处传来一阵欢呼声。数百名身着水纹道袍的水灵从珊瑚中飞出，他们中有的是被封印的修士残魂，有的是新生的水灵幼体，共同唱着古老的歌谣：“沧溟共生，阴阳同根；以心为引，以爱为绳…”
“该走了。”獬豸圣兽的声音将众人拉回现实，“归墟海的劫数已解，但诸天万界的因果从未停止。下一站，是北方的‘玄冰原’，那里的‘冰魄’又起了异变。”
烬道君望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海面，轻轻点头。他将仁恕金焰收进刑天铡，转身望向东方。那里的天空正翻涌着青灰色的云浪，每一朵云都像一块玄冰，透着诡异的幽蓝。
“走吧。”他对獬豸圣兽和楚寒说道，“玄冰原的冰魄，该见见真正的‘道’了。”
三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归墟海的沧溟脉在他们身后轻轻摇曳，新生的双生珊瑚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诉说着一个永恒的真理：真正的秩序，不在非此即彼的对立里，而在生与死的理解与包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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