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盯着小林——不，是林诗雨——的眼睛，那抹红光转瞬即逝，却在他视网膜上烙下残影。他强迫自己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标准沉浸式体验测试。\"林诗雨的语气平静专业，但程默现在能看出其中细微的表演痕迹，\"您表现出典型的首次体验者反应。头晕是正常的。\"
程默点头，装作不适应地揉了揉太阳穴。记忆如潮水般清晰——量子隧道、齐岳、管理员的警告。这是他第七次\"首次体验\"，但却是第一次保留完整记忆。
\"需要我扶您去休息室吗？\"林诗雨伸手，腕表上的读数显示程默的脑电波仍在异常波动。
\"不用，我很好。\"程默避开她的接触，突然注意到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角的金属装置——记忆清除器的握柄。他的血液瞬间冰凉。
走出实验室，程默径直去了洗手间。锁上隔间门后，他颤抖着展开手掌。按照记忆中的方式，他尝试\"看穿\"现实。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然后，世界如同老电视屏幕般闪烁，一层绿色代码浮现在视野中。洗手间的墙壁变成半透明，显示出管道和电缆的数据流走向。
\"天啊...\"程默屏住呼吸，手指划过空中，触碰那些发光的字符串。与《界域》中不同，这里的代码更加复杂，但某些结构惊人地熟悉——确实像他自己写的。
他集中注意力，想象一片阿司匹林。代码随之扭曲重组，几秒钟后，一粒药片真的出现在掌心。程默小心地舔了舔——苦味完美真实。这不是幻觉，他真的在改写现实。
门外传来脚步声。程默立刻闭上眼睛，代码层从视野中消失。隔间门被敲响。
\"程先生？\"林诗雨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您在里面很久了，需要医疗协助吗？\"
\"只是有点反胃。\"程默冲掉药片，\"马上出来。\"
他打开门，林诗雨站在洗手台旁，机械地洗着手。镜中反射出她的眼睛——那抹红光又出现了，而且更明显。
\"公司很重视这个项目。\"她头也不回地说，\"您的反馈对《界域》的最终调整至关重要。\"
程默假装整理领口，实际上在观察她的反射影像。在代码视野下，林诗雨的轮廓边缘闪烁着不自然的锯齿，就像低分辨率贴图。
\"我会完成测评的。\"程默走向门口，\"明天同一时间？\"
林诗雨转身微笑，但这个表情没有触及眼睛：\"当然。不过建议您今晚充分休息。记忆整合需要深度睡眠。\"
威胁藏在客套话里。程默点点头，快步离开。
回到家，程默将所有窗帘拉紧，用胶带封住摄像头和麦克风。他在笔记本上画下记忆中的公司平面图，特别标注了数据中心和林诗雨的办公室。
某个细节引起他的注意——建筑设计图上，大楼地下有三层，但员工电梯只到b1。而且b1到b2之间的楼间距异常大。
\"隐藏楼层...\"程默喃喃自语。管理员说过要\"找到门\"，这门会不会就在公司地下？
他打开电脑，黑入市政建设数据库。新地平线大楼的原始蓝图显示，地下确实有b3层，但在两年前的改建申请中被官方抹去了。更奇怪的是，申请文件上的签名是——dr.程。
程默的后颈汗毛直竖。他完全不记得签过这种文件。但笔迹鉴定插件显示，那确实是他自己的签名风格。
电脑突然蓝屏，然后自动播放起一段视频。画面中的\"自己\"穿着实验服，站在类似控制室的地方：
\"第19次意识投射实验。确认b3层的量子共振器可以稳定维持跨维度通道。但副作用是...\"视频突然扭曲，声音变成杂音，\"...记忆污染。林主管建议增加清除频率...\"
视频结束，电脑恢复正常。程默检查系统日志，没有任何被访问记录。这段信息是被预设触发的，就像定时信件。
窗外传来引擎声。程默悄悄拨开窗帘一角，看到两辆黑色SUV停在街对面。穿西装的男人正在对耳麦说话，时不时看向他的公寓。
\"他们来了...\"程默快速收拾必需品——笔记本电脑、加密U盘、那本从公司偷出来的研究笔记。后门是唯一选择。
但当他来到厨房，透过代码视野看到后巷也有守卫。更糟的是，整栋公寓现在被某种淡蓝色能量场包裹——量子封锁网，他的记忆提供了解释。
程默退回客厅，心跳如雷。他需要分散注意力的方法。突然，他想起洗手间里创造的阿司匹林。
如果能创造药片...为什么不创造更大的东西？
程默集中精力，想象一颗烟雾弹。代码层响应了他的召唤，但重组过程比之前困难十倍。汗水顺着额头滑下，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终于，一颗金属罐出现在茶几上。程默来不及庆祝，立刻拉开保险栓，从窗户扔向街对面。爆炸声和浓烟立刻引起骚乱。
趁守卫分神之际，程默再次尝试——这次是绳索。一条尼龙绳从天花板垂下，另一端固定在消防梯上。他攀爬时，听到前门被撞开的声响。
\"目标不在主室！\"一个男声吼道，\"检查次级区域！\"
程默爬到楼顶，冷风扑面而来。城市夜景在代码视野下变成了由光脉组成的巨大网络，每条线都代表数据流。最密集的流向全部指向一个地点——新地平线大楼。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程默知道常规逃脱已经不可能。他闭上眼睛，全力想象一个地方——公司地下三层的入口。
代码开始重组，但这次遇到了阻力。某种反制程序在阻止他的传送。程默感到鼻腔一热，鲜血滴在屋顶沥青上。他咬紧牙关，将全部意志集中在那个隐藏电梯门的图像上。
世界扭曲了一秒，然后——
程默出现在一个昏暗的走廊里，荧光灯管发出嗡嗡响声。墙壁上的标志显示\"b3 - 授权人员专属\"。他成功了，但代价是剧烈的头痛和不断流出的鼻血。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生物识别面板闪着微光。程默踉跄走近，突然听到身后安全门被打开的声响。
\"站住！\"林诗雨的声音不再伪装温柔，而是带着电子质感的重音，\"未经授权的意识投射是重大违规行为！\"
程默转身，看到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林诗雨悬浮在离地半米处，双眼完全变成红色光球，黑色数据流如触须般从她指尖伸出。
\"你不是林诗雨...\"程默后退，背部抵住金属门，\"你是系统监管者。\"
\"林诗雨是这个容器的原始设计名称。\"监管者的声音多重叠加，\"你的反复记忆异常已经引起主系统注意。必须被回收。\"
程默的手悄悄按在生物识别面板上。系统闪烁了一下，然后发出柔和的提示音：\"欢迎回来，dr.程。终极协议已激活。\"
金属门滑开，程默跌入黑暗。门在监管者触须触及前一刻关闭，锁死机构发出沉重的咔嗒声。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猜你收到了我的留言。\"
手电筒亮起，照亮了齐岳疲惫但微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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