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荧光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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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血的指尖，在冰冷死寂、充斥着福尔马林气味的黑暗中，微弱地颤抖着，朝着田翠的方向伸出。
那动作如此缓慢，如此艰难，仿佛承载着千钧的重量，又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指尖悬停在冰冷的空气中，距离田翠不过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田翠背靠着冰冷光滑的金属舱壁，浑身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她死死盯着贺兰敏的方向，即使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蜷缩的轮廓。刚才那场意识深处的惨烈厮杀，那狂暴的金色意志洪流冲击防火墙的余波，还在她大脑深处隐隐作痛，带来阵阵眩晕。
但此刻，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只颤抖伸出的手上。
黑暗中，她仿佛能“看”到贺兰敏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被核心指令侵蚀时的混乱、痛苦和非人杀意。血丝如同蛛网般密布，瞳孔深处是透支到极致的疲惫，像一片被战火彻底焚毁的焦土，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与虚无。然而，在那片荒芜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挣扎着，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
是清醒？是确认？是……在无边黑暗中，绝望地寻找唯一能证明自己存在的……锚点？
田翠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窒息般的闷痛。巨大的悲怆、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狂潮般冲击着她。理智在尖叫着远离危险，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她看着那只染血的手，看着他眼中那片荒芜里微弱却真实的光芒，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她……想握住它。
想确认这黑暗中唯一的真实。
她的右手，同样沾满血污，带着细微的颤抖，极其缓慢地抬起，朝着那悬停的指尖，试探性地伸出……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染血的皮肤，感受那份微弱颤抖的瞬间——
“滋啦——！！！”
一声极其刺耳、如同滚油泼雪般的噪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死寂！
紧接着！
刺目的、如同地狱熔岩般炽白耀眼的火花，猛地从紧闭的合金舱门上方边缘的缝隙中疯狂喷溅而入！
无数细小的、燃烧着的金属熔滴如同火雨般洒落，在冰冷黑暗的舱内划出短暂的、灼热的光痕，瞬间点亮了田翠和贺兰敏惊骇的脸庞，随即又迅速熄灭，留下刺鼻的焦糊味和点点灼热的红痕！
一道炽白到令人无法直视的高温切割线，如同被烧红的恶魔之刃，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正从厚重的合金舱门外侧，狠狠地、坚定地切入！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金属熔蚀声伴随着刺鼻的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那切割线所过之处，特种合金的舱门如同黄油般被轻易熔穿、切开！被高温熔化的金属液滴如同暗红色的泪珠，沿着切割线不断滴落，在舱底冰冷的金属板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腾起缕缕白烟！
通道里失控机械臂的疯狂咆哮似乎被这更暴力的入侵手段短暂压制，但沉重的撞击声依旧不断传来，整个舱体在内外夹击下剧烈震颤，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田翠——！！！”
周景明嘶哑的、被切割噪音扭曲变形的咆哮，如同困兽的绝叫，穿透厚重的金属和刺耳的噪音，狠狠砸进狭小的舱内！
那声音里充满了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及……一种被彻底撕碎伪装后、歇斯底里的愤怒！
“把门打开！听到没有！”他的吼声在金属的呻吟中断续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熔融的灼热气息，“否则……否则我就把这道切割线……一直切下去！把你们……和这里面所有的罪恶……一起融成铁水！！”
融成铁水！
赤裸裸的死亡威胁！不再有任何伪装！周景明要的不是她的记忆，也不是活口！他要的是彻底的毁灭！毁灭这个存放着“普罗米修斯”罪恶证据的样本舱，毁灭她这个“活证据”，连同里面可能知道一切的贺兰敏！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田翠的心脏！她伸向贺兰敏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外面是失控的机械臂和带着切割枪的周景明，里面是这个刚刚挣脱指令、虚弱不堪的贺兰敏！无处可逃！
“呃……”蜷缩在角落的贺兰敏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温切割和死亡威胁刺激，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他那只伸向田翠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身体因舱体的剧烈震动而微微颤抖。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舱门上方那道如同恶魔之眼般不断延伸、熔穿金属的炽白切割线，瞳孔深处那片荒芜中，掠过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知道了。周景明要的，是彻底的湮灭。
“嗬……”贺兰敏极其微弱地喘息了一声，染血的嘴唇似乎想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却因虚弱而失败。他极其艰难地移动了一下身体，后背更紧地贴住冰冷的舱壁，那只重伤垂落的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地……在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舱底金属板上，划动着什么。
田翠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恐惧中抽离一丝理智！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狭小的舱内。除了冰冷光滑的金属壁，就是……那个！
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舱壁内侧，靠近贺兰敏蜷缩位置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半嵌入舱壁的、约莫半人高的圆柱形透明观察窗！观察窗连接着复杂的管线，内部充满了淡黄色的、散发着浓烈福尔马林气味的液体！液体中，隐约可见一团暗红色的、被无数细微管线连接着的、微微搏动着的组织——正是之前通感中看到的肝脏样本！
观察窗下方，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液晶控制面板。此刻面板是暗着的，但旁边一个微弱的绿色指示灯，如同垂死萤火虫般，极其微弱地闪烁着。
活性维持中！这个念头再次闪过！
而就在那个控制面板旁边，舱壁上固定着一个金属支架，支架上挂着一个圆柱形的、银灰色金属罐！罐体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根细长的软管连接着观察窗内部的液体循环系统！
备用液氮罐！用于在紧急情况下快速冷冻样本！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田翠混乱的脑海中成型！
“贺兰敏！”田翠压低声音，急促地嘶喊，试图盖过切割的噪音，“看到那个液氮罐了吗？！把它弄下来！砸向切割点！”
高温切割怕极寒！液氮的瞬间超低温，足以让高速切割的金属热刀头瞬间脆化崩裂！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贺兰敏似乎听到了她的喊声，布满血丝的眼眸极其艰难地转向那个液氮罐的方向。他眼中掠过一丝微弱的了然，但随即被更深的虚弱覆盖。他尝试抬起那只还能动的左手，但手臂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便无力地垂下。刚才挣脱核心指令的搏斗，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量。
“我……来……”他极其微弱地吐出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
“不！你告诉我怎么弄！”田翠心急如焚，看着舱门上那道越来越长、越来越深的炽白切割线！切割点附近舱壁的温度急剧升高，金属发出暗红色的光芒！浓烟滚滚！周景明是铁了心要熔穿这里！
“快没时间了！”周景明疯狂的吼声再次传来，切割线移动的速度似乎更快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开门！或者变成焦炭！”
贺兰敏急促地喘息着，汗水混着血污从额头滑落。他那只在舱底划动的手指猛地停住，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田翠，染血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用口型示意：
面板……下方……手动……阀门……逆时针……
田翠瞬间会意！那个控制面板下方有手动释放液氮的阀门！
她不再犹豫！在贺兰敏微弱目光的注视下，如同扑向猎物的母豹，猛地从舱壁弹起，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闪烁着微弱绿光的控制面板和旁边的液氮罐！
舱体在切割和撞击下剧烈摇晃！田翠脚下不稳，重重摔倒在冰冷的金属舱底，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连滚带爬地冲到面板下方！
果然！在控制面板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被防尘盖保护着的红色旋转阀门！
“逆时针！”田翠心中嘶吼，染血的手指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抠开防尘盖，死死抓住那冰冷的金属阀门手柄！发力！旋转！
纹丝不动！阀门似乎锈死了！
“呃啊——！”田翠发出绝望的嘶吼，用尽吃奶的力气再次狠狠一拧！
“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阀门极其艰涩地转动了一丝！
有希望！
田翠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她不顾手掌被粗糙阀门边缘磨破的疼痛，双脚死死蹬住舱壁借力，身体几乎悬空，将全身的重量和力量都压在了那只旋转阀门的手上！
“给我——开！！！”
“嘎吱……嘎吱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持续响起！红色的阀门手柄在田翠拼命的旋转下，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向逆时针方向转动！
随着阀门的转动，连接液氮罐的那根细长软管猛地一震！内部似乎有高压气体急速流动的“嘶嘶”声响起！
罐体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白霜！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
成功了！液氮正在释放！但还不够！需要更大的流量！需要直接冲击切割点！
田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阀门拧到了最大极限！
“嘶——！！！”
强大的高压气流声瞬间变得尖锐！液氮罐连接观察窗的软管剧烈震颤！罐体表面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蔓延！整个罐体周围的空气都因为极寒而扭曲起来！
舱内温度急剧下降！田翠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了白雾！靠近液氮罐的地面甚至凝结出了薄冰！
就是现在！
田翠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锁定舱门上方那道已经熔穿了近半、如同地狱之眼般炽白刺目的切割线！
她双手抱住那沉重冰冷、表面覆盖着厚厚白霜的液氮罐金属外壳！入手是刺骨的冰寒，皮肤仿佛瞬间要被粘掉一层！剧痛让她闷哼一声，但她死死咬住牙关！
“贺兰敏！躲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同时腰腹核心爆发出所有的力量，身体如同陀螺般猛地旋转！
“给我——破！！！”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中，田翠抱着那沉重的液氮罐，如同投掷攻城锤般，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旋转的惯性，狠狠砸向舱门上方、那道炽白切割线切入点的正后方！
“砰——！！咔嚓！！！”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伴随着金属外壳碎裂、玻璃飞溅的刺耳爆鸣！
沉重的液氮罐狠狠砸在高温灼烧得暗红的舱门内壁上！
撞击的瞬间！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插入冰水！更加狂暴、更加刺耳的白雾混合着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噪音轰然炸响！
超低温的液氮从被田翠砸得破裂的罐体出口和连接管断裂处，如同决堤的冰河，疯狂地、呈扇形喷射而出！狠狠地浇淋在舱门外侧那正在高速切割、温度高达数千度的切割枪热刀头和它切入的舱门金属上！
极寒与极热的瞬间碰撞！
“滋啦——嘣！！！”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
舱门外，那炽白耀眼的切割线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毒蛇，光芒瞬间暴涨到极致，随即猛地熄灭！切割枪的热刀头在液氮的瞬间超低温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崩裂成无数碎片！
“啊——！！！” 周景明一声猝不及防的、充满痛苦和惊骇的惨叫在舱门外炸响！显然是被崩飞的滚烫碎片和喷溅的液氮波及！
切割停止了！
炽白的光芒消失了！
舱门被熔穿的部分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余烬，但迅速在弥漫的刺骨寒雾中冷却、变黑。一个直径约半米的不规则破洞赫然出现在舱门上方，边缘犬牙交错，翻卷着被熔融又急速冷却的丑陋金属。
刺骨的白色寒雾如同瀑布般从破洞中倒灌而入，瞬间弥漫了整个狭小的舱内空间！视线一片模糊！
田翠脱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臂因为极寒和剧痛而失去了知觉，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呼出的白雾迅速消散在更浓的寒雾中。成功了？暂时阻止了切割？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舱门破洞外传来，带着痛苦的喘息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
“田！翠！” 周景明嘶哑的、如同恶鬼般的声音穿透寒雾，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你找死！！！”
紧接着！
“哗啦！哗啦！”
金属碎片被粗暴踢开的声音！
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作战服、头盔上凝结着白霜的身影，如同复仇的魔神，猛地从舱门上方那个被液氮侵蚀、边缘依旧散发着寒气的破洞中，探身钻了进来！
战术头盔的护目镜上覆盖着冰霜，看不清表情。但他手中，那把造型精悍的冲锋枪枪口，冰冷地、稳稳地，穿过弥漫的白色寒雾，第一时间锁定了瘫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田翠！
“游戏结束了！”周景明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杀意，“带着你那些该死的记忆……下地狱去吧！”
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向了扳机！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网，瞬间将田翠笼罩！她甚至能看到枪口内部那幽深的、即将喷吐死亡火焰的黑暗！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田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嗬……”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决绝的气音，从田翠身后、那弥漫的白色寒雾深处传来！
是贺兰敏！
田翠猛地睁开眼！
只见一道黑影，如同从寒雾中凝聚出的复仇之魂，带着一股惨烈的、同归于尽的气势，猛地从她身后扑出！
是贺兰敏！
他不知何时，竟然拖着那副重伤濒死的残躯，悄无声息地挪到了田翠身后！在周景明钻入舱内、枪口锁定田翠的致命瞬间，他爆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力量！
他没有武器！他的双臂几乎被废！但他还有身体！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最沉重的攻城锤，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向刚刚钻入舱内、立足未稳的周景明！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
贺兰敏用尽全身力量的撞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周景明的腰腹之间！巨大的冲击力让周景明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手中的冲锋枪枪口猛地一歪！
“哒哒哒哒——！！！”
灼热的子弹瞬间脱膛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擦着田翠的耳畔，狠狠射入她身后的金属舱壁，炸开一串刺眼的火星！
致命的子弹落空！
“贺兰敏！你！”周景明惊怒交加的咆哮响起！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搏命一击撞得气血翻涌，枪口再次试图调整！
然而，贺兰敏的攻击并未停止！撞击之后，他沉重的身体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住了周景明！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周景明持枪的右手手腕！同时，他染血的头颅猛地向前一撞！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贺兰敏的额头狠狠撞在了周景明战术头盔的侧面护目镜上！
坚硬的护目镜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巨大的冲击力让周景明眼前一黑，脑袋嗡嗡作响！
“呃啊！”周景明发出一声痛吼，左手下意识地松开枪托，猛地抓向贺兰敏的头发，试图将他扯开！
两人瞬间在狭小、冰冷、弥漫着浓雾的舱内翻滚扭打在一起！沉重的身体撞击着金属舱壁，发出沉闷的巨响！嘶吼声、喘息声、骨骼碰撞声混杂在一起！
田翠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烈肉搏惊呆了！她看着贺兰敏用那具残破的身体死死缠住周景明，如同最疯狂的困兽，心中瞬间被巨大的悲怆和决绝填满！
不能让他一个人战斗！
田翠的目光瞬间扫过混乱的战场，落在周景明因扭打而掉落在舱门破洞边缘、还在兀自冒着寒气的冲锋枪上！
机会！
她强忍着双臂的麻木和剧痛，猛地从地上弹起，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那把枪！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枪身的瞬间——
“滚开！”周景明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他猛地发力，一脚狠狠踹在死死缠住他的贺兰敏腹部！
“噗！”贺兰敏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重重撞在冰冷的观察窗上！那脆弱的强化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连接内部的管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景明趁机挣脱束缚，同样染血的手闪电般抓向地上的冲锋枪！
田翠的手也同时抓到了枪托！
两人几乎同时抓住了枪！
“放手！”周景明厉吼，眼中是疯狂的杀意！
“该放手的是你！”田翠毫不退缩，眼中是燃烧的怒火！
两人在弥漫的寒雾中，如同争夺猎物的野兽，死死抓住冲锋枪，疯狂地角力！枪口在撕扯中危险地摇摆着！
“砰！”又是一声闷响！是贺兰敏！他挣扎着想再次扑上来，却无力地摔倒在地上，大口咳着血！
周景明眼中凶光爆闪！他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向田翠的腹部！
田翠早有防备，身体猛地向侧面一闪！周景明一脚踹空，身体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前倾！
就是现在！
田翠眼中厉芒一闪！她不再争夺枪身，而是抓住周景明身体失衡的瞬间，双手抓住枪管，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上一抬、一推！
“砰！”
枪托的末端，带着田翠所有的愤怒和力量，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了周景明战术头盔侧面、那面已经被贺兰敏撞裂的护目镜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布满蛛网裂痕的强化护目镜再也承受不住重击，瞬间彻底爆裂！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如同冰晶般四散飞溅！
周景明的脸，终于暴露在弥漫的白色寒雾和舱内幽暗的光线下！
田翠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一张她无比熟悉、此刻却写满了陌生狰狞的脸！
汗水、血污、被玻璃碎片划破的细小伤口……混合在一起。但最刺目的，是那双眼睛！
不再是搭档的沉稳可靠，不再是“夜枭”的神秘冷静。里面充满了血丝，翻涌着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歇斯底里的暴怒、以及……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的、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绝望？！
周景明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和暴露彻底激怒了！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完好的左手猛地抬起，不是去捂脸，而是如同铁钳般狠狠抓向田翠的脖子！
“去死吧！”
田翠瞳孔骤缩！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脚下一滑！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滴…滴…警告！样本舱完整性破坏！活性维持失效！07号样本即将暴露！”
冰冷的电子警报音突然从那个布满裂纹的观察窗控制面板上响起！面板上微弱的绿光瞬间变成了疯狂闪烁的刺目红光！
同时！
“哗啦——！！！”
一声巨大的玻璃爆裂声！
那个被贺兰敏撞出蛛网裂痕、又被剧烈打斗震动的强化玻璃观察窗，再也无法承受内部液体的压力，轰然爆碎！
淡黄色、散发着浓烈刺鼻福尔马林气味的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从破碎的观察窗中狂涌而出！
液体内，那团暗红色的、被无数管线连接的搏动肝脏组织，也随着液体洪流被冲了出来，翻滚着，掉落在冰冷湿滑、布满碎玻璃和液氮白霜的舱底！
而更致命的是——
那淡黄色的福尔马林液体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些……闪烁着诡异幽蓝色荧光的……粘稠物质？！
液体洪流瞬间淹没了田翠的脚踝！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感觉瞬间传来！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强烈气息，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蛮横地冲入她的鼻腔！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到极致的通感电流，毫无预兆地从田翠后颈的火焰疤痕深处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清晰、更……具有侵略性！
——冰冷的金属托盘！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沾满暗红血迹的手术刀！
——周振华冷漠的金丝眼镜！他拿起一支装着幽蓝液体的针管！
——金属台上婴儿贺兰敏凄厉的啼哭！少年周景明颤抖的手和无声滚落的泪水！
——周振华冰冷的声音：“景明，记录数据。他的痛苦阈值……很有研究价值。”
这一次，通感不再仅仅是画面！它带着一种冰冷的、审判般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攫住了田翠的意识！并且……通过那溅落在她皮肤上的、混杂着幽蓝荧光物质的福尔马林液体……如同找到了导体……疯狂地……向外……蔓延！
田翠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庞大的信息流撑爆！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地钉在了近在咫尺、同样被福尔马林混合液体溅了一身、脸上还带着惊愕和暴怒的周景明脸上！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发出一种冰冷、空洞、仿佛不属于她自己的、如同机械合成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来自灵魂深处的、血淋淋的审判：
“记录数据。”
“他的痛苦阈值……”
“很有研究价值。”
周景明抓向田翠脖子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他脸上的暴怒和疯狂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无法置信的、如同见鬼般的巨大惊骇！他死死盯着田翠那双仿佛失去了焦距、却又洞穿了他灵魂最深秘密的眼睛，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周景明失神地喃喃，声音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你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冰冷的实验室，看到了父亲冷漠的脸，看到了自己颤抖的手和记录板上冰冷的数字……看到了那个在痛苦中抽搐的婴儿……
那些被他深埋心底、用尽一生去逃避和掩盖的罪恶……此刻，被田翠以这种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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