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东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玻璃窗，在走廊的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丁子轩站在诊室门口，指尖捏着那份刚打印出来的手术方案，纸张边缘被捏得微微发皱。
3床的女孩叫佐藤奈奈，先天性主动脉瓣狭窄，昨天的超声结果比预想中更严重——瓣膜钙化程度已经影响到血流，必须尽快手术。他想起奈奈母亲握着他的手时，指节泛白的样子：“丁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她才二十岁啊……”
“丁医生？”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3床的术前检查准备好了，您现在过去吗？”
“嗯。”丁子轩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诊室的门。
奈奈正坐在病床上，背对着门口，手里捧着本素描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听到动静，她回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丁医生早。”
“早，感觉怎么样？”丁子轩走到床边，翻开病历夹，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淤青——那是反复输液留下的痕迹，像朵难看的花。
“挺好的，”奈奈把素描本往身后藏了藏，语气轻快，“就是有点想吃我妈妈做的梅子干，她说今天会带来。”
丁子轩的目光扫过素描本露出的一角，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狐狸，尾巴翘得老高，像极了三玖手机壳上的图案。他心里微动，轻声说：“手术结束后，让你妈妈多给你带点。”
奈奈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黯淡下去：“手术……会成功的吧？我还想明年去看樱花呢，听说上野公园的樱花最好看。”
“会的。”丁子轩的声音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会让你看到明年的樱花，还有后年的，大后年的。”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奈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沁出点湿润：“谢谢丁医生。”
走出诊室时，丁子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三玖发来的消息：“早上做了梅子干饭团，给你放在科室的冰箱里了，记得吃。”后面跟着个举着饭团的小狐狸表情。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指尖飞快地回复：“好，谢谢你，我的小厨师。”
冰箱里的饭团还带着余温，梅子干的酸香混着米饭的甜，在口腔里漫开时，突然想起奈奈说想吃梅子干的样子。丁子轩拿出手机，给奈奈的母亲发了条消息：“如果方便，明天手术前可以给奈奈带点梅子干，她提到好几次了。”
【料理台边的等待与藏在饭团里的心意】
三玖把最后一个抹茶大福放进保鲜盒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料理台上还摆着没收拾的模具，抹茶粉在台面上撒了薄薄一层，像落了场绿色的雪。
手机屏幕亮着，丁子轩半小时前发来消息：“手术很顺利，奈奈醒了，我在观察室守着，晚点回去。”
她回了句“辛苦了，等你回来”，就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动，眼睛盯着玄关的方向，像只等主人回家的猫。
其实她不太懂“主动脉瓣置换术”到底有多难，只知道丁子轩昨晚对着手术方案看了很久，眉头就没舒展过；只知道他早上出门时，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却还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别担心”。
担心怎么会停呢？
三玖起身走到厨房，把早上剩下的米饭倒进锅里，又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葱花——丁子轩说过，手术结束后总想吃点热乎的汤饭，胃里暖暖的才舒服。
蛋液在锅里凝固成金黄色，米饭吸饱了汤汁，葱花的香气混着酱油的咸鲜在厨房里弥漫。她盛了满满一碗，放在保温罩里，又切了块刚做好的抹茶大福，放在旁边的小碟子里。
做完这一切，心里的不安好像被熨平了些。原来牵挂一个人，就是想把所有能做的都做好，哪怕只是一碗热汤饭，也想让他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他。
玄关的门锁转动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丁子轩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白大褂的袖口沾了点暗红色的痕迹——是不小心蹭到的碘伏。
“回来了？”三玖立刻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汤饭在厨房温着，我去给你端出来。”
“不用，我先洗个澡。”丁子轩拉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带着手术室的寒气，“等我两分钟。”
他洗得很快，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却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身上的消毒水味被柑橘沐浴露的清香取代。三玖把汤饭端到餐桌上，看着他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眉头渐渐舒展。
“奈奈怎么样了？”她轻声问。
“没事了，”丁子轩咽下嘴里的饭，语气里带着疲惫，却有掩不住的轻松，“瓣膜功能很好，刚才查房时，她还说想画我穿白大褂的样子，说我认真的时候像‘会发光的狐狸’。”
三玖忍不住笑了：“她怎么知道你像狐狸？”
“我给她看了你的手机壳。”丁子轩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说能被这么可爱的狐狸喜欢，丁医生一定是个好人。”
“谁是狐狸啊。”三玖的脸颊微微发烫，却把那块抹茶大福推到他面前，“快吃甜点，补补体力。”
丁子轩咬了一口大福，抹茶的微苦混着红豆沙的甜在舌尖化开，像股暖流慢慢淌进心里。他看着三玖眼里的心疼和担忧，突然放下勺子，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谢谢你。”他的声音闷闷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每次做完大手术，看到你在等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三玖的心跳漏了一拍，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得更深：“傻瓜，我是你女朋友啊。”
是啊，是女朋友。丁子轩收紧手臂，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和柔软，心里突然无比踏实。手术室里的紧张，监护仪的警报声，家属的眼泪……所有的沉重，好像都能被这个拥抱化解。
他想起奈奈醒来说的话：“丁医生，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我从你眼睛里看到过光，和我画里的狐狸一样亮。”
当时他没说话，心里却在想：不是她幸福，是我。
是遇到她之后，才知道原来手术成功后的成就感，不如回家时她递来的一碗热汤饭；才知道白大褂里藏着的不止是责任，还有对一个人的牵挂；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贪恋温暖，会想在累的时候，有个地方可以依靠。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丁子轩慢慢吃着汤饭，三玖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偶尔帮他擦擦嘴角的汤汁。汤饭的热气在灯光下氤氲，抹茶大福的甜香还在弥漫，小小的餐厅里，藏着比任何誓言都更安稳的温柔。
丁子轩知道，明天等待他的依旧是排满的门诊和手术，是永远处理不完的病例。但只要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他，有碗热汤饭在温着，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所有的风雨。
因为爱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藏在每个平凡的瞬间里——是手术成功后，想第一个分享的人；是深夜归来时，亮着的那盏灯；是彼此眼里，那束永远为对方亮着的光。
而属于他们的光，此刻正温柔地照着餐桌，照着相拥的两人，也照着未来，那些漫长却充满希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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