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城把徐凡心交给陆卓文，将李鹤拉到一边，弯下腰慾耳语交谈。
发现距离矮小的李神医还很远，直接把腰弓成虾，才说上话。
而后，顾烨城和李鹤各自做准备。
顾烨城把人重新抱到腿上，手掌还是由陆卓文托着，他捧住徐凡心哭的眼泪汗液湿透的小脸，“凡心，你睡一会儿，睡着了拔，就不痛。”
徐凡心没再哭，只打着哭嗝，“手太痛了哥哥，我睡不着。”
顾烨城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乖，睡一下试试看。”
徐凡心歪着头，侧颈露出，李鹤在少年视线死角，一针下去，徐凡心陷入沉睡。
比麻沸散好使。
徐凡心的手掌被重新清洗，李鹤眯着眼睛拔碎片，手法稳当娴熟，很快止血上药。
包扎好，李鹤略微烦躁的系上徐凡心喜欢的蝴蝶结。
期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徐凡心身上。
除了柳风絮。
桃花眼眸微错，视线落在顾烨城线条利落沉稳的侧脸，在通明的烛火下矜贵不可攀。男人抿唇垂睫，疼惜的眼神专注的落在肩上的少年脸上。
柳风絮胸腔泛起瘀堵的疑惑，在黑暗穿越了多少腥臭波折，才有了如今可以云淡风轻的体面，谁都不知道他柔软的唇瓣里面咬碎了多少颗牙，吞了多少口血。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顾烨城会提防他？
小时候仅有的两分真心对待，也随着时间化为余烬了吗？
包扎好，李鹤在旁边水盆净手，“那一针无碍，拿冷帕子给公子擦擦脸，他就能醒了。”
杜若年对顾烨城道：“烨城，是不是带凡心回去睡觉比较好？”
顾烨城摇头，“不，他还没跟珠珠好好说几句话，回去醒了会闹，既然那一针无碍，还是把他弄醒了，看他自己的意思。”
杜若年点头，转身去一楼寻管事安排上菜，以他对徐凡心的了解，这么多人都在，小家伙肯定不要回去的。
朱珠从陆墨香手里接过冷帕子，给徐凡心擦脸。
在帕子冰冰凉凉，轻轻柔柔的擦拭下，徐凡心悠悠转醒。
炭火暖炙下被凉帕子擦的很舒服，经短暂沉睡，徐凡心躁动因子又安稳两分。
红眼皮睁开的迷蒙双眸正对上盈盈含笑的一双美眸，那是徐凡心心里最可爱的女孩儿。
徐凡心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眸弯起温柔的弧度与朱珠对视上。
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徐凡心欣喜的坐直，眼睛睁大望着朱珠。
窈窕少女跪坐在垫子上，火红的衣裙灼人视线，如最娇艳的红牡丹花魂浸染，长发挽起贵女精致庄重的样式，耳畔两缕发丝在娇媚的面容上凭添灵动，此刻正满心满眼的望着徐凡心，神情欢喜又热烈。
徐凡心跟朱珠说着话，心里的小人一直激动的赞叹，珠珠真好看，胖珠珠，瘦珠珠都好看。
看的过于久，给人一种公子姑娘情投意合的感觉。
顾某人，因徐凡心成功包扎好伤口，刚有的松弛感瞬间消失，变得警惕了，同时醋气四散。
刚脚步停稳当的莫小北，被眼前散发美好的一幕闪到了眼。
他心中的牡丹在九天之上的瑶池，隔着天堑之遥。
莫小北勾唇浅笑了下。
顾烨城看到莫小北，起身拉着他走到一边询问。
莫小北面露凝重道：“还真是姓司空的皇室，司空玉泽死后，汉中无首，陛下让这个从五代前就分支的粱亲王接管汉中，楼下那畜生，就是粱亲王之子。”
顾烨城冷声道：“三楼谢客，他为什么会在三楼。”
莫小北：“我今早来交代时，管事的就说三楼已经接进去一桌，咱们是晚上来吃饭，肯定不妨事。没成想这粱亲王之子，吃酒竟直接吃到天黑。管事的说，下晌过半时，有客气提醒过粱亲王之子，夜间有贵客在三楼包场，那厮形态言语张狂，说没有比他更尊贵的客人，就是故意找茬。”
“方才狠揍一顿，那没骨气的直接吐的干净。废太子倒台后，顾简书攀附上粱亲王之子，男宠的身份，他是受了顾简书挑唆，经常来你的产业寻衅滋事。那厮还说，陛下有意让他当太子。”
顾烨城冷嗤一声，“顾简书？这阵子一直忙的没时间搭理他，上赶着找死！小北，找出顾简书的藏身地，杀了。粱亲王之子冒犯孤，挑两样不好抗的大刑，送他归西，把尸体扔到粱亲王面前，告诉他，所有天子口令，过了礼部的公面才作数，汉中三省，不是他该碰的。”
莫小北：“是，我这就去。”
顾烨城：“交给你的副将去办不就行了，你吃了饭再跟这事儿。”
莫小北：“这事儿不小，我还是亲自盯着才放心。”
顾烨城眉毛一挑，“看见朱珠跟徐凡心亲密，不好受了？”
莫小北哼笑，“你也别说我，你跟个行走的醋坛子一样，都酸的熏我眼！”
“行了，真是不放心，我跟他们招呼一声，就先离开，现在大家经常见，不差这一顿。”
顾烨城：“行。”
回到人堆里，顾烨城的脸黑了两个度。
徐凡心跟柳风絮说上话了。
其他人跟柳风絮不熟，甚至多数人不认识他，这不是他该待的圈子。
其实柳风絮和徐凡心也说不上几句话，周围人都想跟徐凡心说话，你一言，我一语，热闹的不行，徐凡心的注意力能匀给柳风絮的不多。
程锦和叶朗争着抢着和徐凡心说话，柳风絮眉眼温软的看着徐凡心，气质恬淡无害，静静的陪伴不抢话。
柳风絮只跟徐凡心熟悉，孤零零的等着徐凡心，那样子引的徐凡心多照顾了他几句。
跟徐凡心说上几句话后，柳风絮便自觉告辞，徐凡心的视线追着他一会儿，又被其他人说话引走了注意力。
柳风絮转身，望见一直旁观的顾烨城，环着手臂，身姿优越，哪怕不看脸，英俊也彻底沦陷为一种感觉。
顾烨城表情淡漠，眸色疏傲，早不是梧桐镇的那个少年，他是大禹朝的储君，可能很快就是云巅之上垂视众生的帝王。
他这样的身份习惯性防备，很正常，得慢慢来，柳风絮心想。
柳风絮慢慢走向顾烨城，眼眸里有月光揉碎在湖面的水波轻颤，身姿欣雅如水中映照的芝兰，散发的温柔好似无风的春雨一般。
太完美。
顾烨城眸底有不动声色的寒凉审视。
从刚记事的幼童开始，就被母亲虐待，跟随母亲被转卖无数次，历经性情不一的各种主人。
多舛的命运足以将人碾的粉碎，面目全非。
眼前的青年，还有这样纯净的温柔，只有菩萨才能这样。
棋盘厮杀中流露的阴戾诡谲，或许才是柳风絮的真实映射。
柳风絮在顾烨城面前站定，扬起脸看着顾烨城。
白皙如百合般清雅的脸庞，仿佛没经历世间任何阴霾。
顾烨城心中浸满水的忌惮，渐渐被风干，即将要从水面裸露。
柳风絮嗓音清润，“烨城哥，这些人里，除了你和凡心，我都不熟，还是先告辞，改日再会。”
顾烨城疏淡一笑，“不送。”
柳风絮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被男人的冷淡凿开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缝，眨眼便恢复，矜持的颔首走向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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