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姜婵带着小桃下楼。
客栈大堂空无一人。
柜台后没人，后厨也静悄悄。
“咦？老板呢？”周氏也下来了，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柜台。
陈延扫视四周，眉头紧锁。
“可能……有事出去了吧。”姜婵语气平淡，拉着小桃径直走向紧闭的大门，“走吧。”
陈延深深看了一眼寂静得诡异的客栈内部，又看看姜婵平静无波的背影，最终没说什么，扶着周氏跟上。
四人重新踏上官道。
姜婵拉着小桃走在前面，步伐比昨天更快。
她只想快点离开这片区域，找个机会和陈延他们分道扬镳。
官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是从不同方向汇聚来的逃荒者，拖家带口，面黄肌瘦。
大家沉默地赶路，彼此戒备，没人交谈。
快到中午时，前方出现骚动。
“快走快走！前面官府施粥了！”
“真的假的？有吃的？”
“听说在城门口！有粥喝！”
人群像是被注入了强心针，瞬间骚动起来，脚步加快，争先恐后地往前涌。
姜婵皱眉。
官府施粥？
四人随着人潮涌到一处高大的城门附近。
城门紧闭，只在旁边搭了个简陋的棚子，冒着热气。
几个穿着差役服饰、面带戾气的官差站在棚子前，手里拿着鞭子和棍棒。
棚子旁竖着一块木牌，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
赈灾施粥，一人一碗！领粥者需服五日役！挖渠清淤！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无役者进城，一人一两银！
“排好队！排好队！”
一个膀大腰圆的官差挥舞着鞭子抽打空气，发出啪啪的响声，吓得人群一阵瑟缩，“想喝粥的过来登记！签了劳役文书才有粥！”
“不想干活也行！”另一个瘦高官差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笑，“看见没？交钱！一两银子一个人！交了钱，城门开条缝放你进去！不交钱又不干活？滚蛋！”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一两银子？！抢钱啊！”
“这……这不是逼死人吗！”
抱怨和愤怒声四起，但看着官差手里的鞭子和棍棒，没人敢上前硬闯。
姜婵冷眼看着。
果然不出所料，施粥是假，抓壮丁干活或者敲诈钱财是真！
“不用管他们，我们走小路绕过去。”姜婵对陈延低声说。
她空间里有粮有肉，犯不着为了一碗稀粥去当苦力或者被敲诈。
陈延点头，看向远处山路，眉头紧皱，“也行。”他也不想惹麻烦。
四人挤出人群，正准备离开。
“站住！”那个瘦高官差眼尖，几步跨过来挡住去路，皮笑肉不笑，“想绕过去？呵，你们知道这方圆百里都是啥地界儿不？除了这官道和城门，你想往前走，就得翻前面那百里鬼愁峰！全是悬崖峭壁！毒虫猛兽！进去就是个死！想活命，要么交钱！要么干活！你们……选一个？”
陈延脸色铁青。
姜婵眼神冰冷。
一两银子一个人？四个人就是四两！简直是明抢！
“官爷，”姜婵上前一步，声音平静，“我们身上没那么多现钱。能不能……用东西抵？”
她空间里还有从翁家村里拿的首饰，一直没机会处理。
瘦高官差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姜婵，见她穿着普通，包袱也不大，嗤笑道：“东西？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破铜烂铁我们可不要！”
他显然不信这逃荒女子能拿出值钱货。
姜婵没废话，直接从包袱里掏出一条银项链！链子不算粗，但做工还算精致，“这个，够不够抵我们四个人的路费？”姜婵把项链拎在手里。
瘦高官差眼睛瞬间直了！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他旁边的几个官差也被吸引，围了过来。“哟。”
瘦高官差咽了口唾沫，伸手就想抓。
姜婵手腕一翻，收了回来，“官爷先说清楚，够不够？”
瘦高官差脸色变幻，贪婪和狡诈在眼中交织。
他看看项链，又看看姜婵和陈延，嘿嘿一笑，“小娘子，你这链子……看着不怎么样啊！顶多……顶多值一两银子！只够一个人的！”
陈延忍不住怒喝出声，“这么粗的链子，少说值五两！”
“小子！”旁边膀大腰圆的官差立刻挥舞鞭子，恶狠狠瞪着陈延，“我们说值多少就值多少！不然就直接掏银子！”
官差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姜婵手里的链子，嘴里却说着“只值一两”的屁话。
陈延气得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恨不得冲上去，但他知道，跟这些穿官皮的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官爷说笑了。”姜婵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她看都没看陈延，面无表情地又从包袱里掏出两支银簪子。
簪子是简单的花卉款式，有些年头了，但银质还算纯，闪着温润的光。
“加上这对银簪，够不够我们四人进城？”
“姜姑娘！不可！”陈延急声道，“这些东西加起来远不止四两！”
他心疼得不行，这些东西拿去当铺，换来的钱够她们生活好一阵子了！
“无所谓。”姜婵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东西，“带在身上也用不着，换路费正好。”
她只想快点解决这破事，远离这群豺狼。
官差们眼睛都看直了！银链子加两支沉甸甸的银簪！这绝对是意外横财！
“够！够够够！”瘦高官差一把抢过首饰，生怕姜婵反悔，脸上笑开了花，“小娘子爽快！走走走！放行！”
他朝城门方向挥挥手。
旁边膀大腰圆的官差也收起鞭子，让开了路，贪婪的目光还在姜婵包袱上打转，但得了好处，暂时也没为难。
陈延看着官差那副嘴脸，再看看姜婵平静的脸，胸口堵得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扶住周氏，“师娘，我们走。”四人快步穿过官差让开的通道，走进那扇沉重城门留下的缝隙。
城内景象映入眼帘：街道宽阔却破败，两旁店铺大多关门闭户，门窗破败。路上行人稀少，个个面有菜色，步履匆匆。枯死的树木在风中摇晃，几片残叶打着旋落下。一股萧瑟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多谢姜姑娘……”周氏小声对姜婵道谢，语气带着不安，“那些首饰……”
“不用谢。”姜婵打断她，目光扫过空旷死寂的街道，没有丝毫停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就当感谢你们一路的帮助……”
走到一处相对宽敞的十字路口。
姜婵停下脚步，转向陈延和周氏。
她声音清晰，“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和小桃还有点其他事要去办，就不跟二位同路了。”
陈延显然没料到姜婵会在这时候突然提出分别，愣了一下，“姜姑娘……这城里看着也不太平，不如……”
“不了。”姜婵拒绝得干脆利落，拉起小桃的手，“我们有去处，告辞。”
说完，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朝着左边一条看起来更偏僻、更破败的小巷大步走去。
“姜姐姐……”小桃被拉着走，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陈延和周氏。
陈延站在原地，看着姜婵毫不犹豫消失在巷口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喊出来。
话堵在喉咙里，化作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周氏叹了口气：“唉……姜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走吧延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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