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江渺回得迅速，似乎毫不意外。
下一秒她瞬间挡住刺向自己心口的匕首短刃，夜知衡指尖一翻，短刃诡异地弯起，绕过枪杆仍是直取江渺的心脏，刃光迸发出三道，刀刀狠戾，真假难辨。
“铛！”
寒枪震开短刃的刹那，夜知衡已然借力后跃，袖中爆射出百枚透骨钉，钉身缠绕着黑雾看起来颇为不详。
江渺发带微扬，枪势如雪崩般倾泻，一呼一吸间交手的全是杀招，纯粹的杀意涌现，这跟擂台上的战斗完全不一样。
她击碎了这些透骨钉，夜知衡的匕首在江渺瞳孔中放大，而下一瞬，她就已经侧身避开，枪杆重重压在其肩胛。
砰——
局势千变万化，眨眼就分出了胜负。
夜知衡被砸在古树上，她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了血丝。江渺一改战斗中点到为止留手的习惯，这次她掐紧了夜知衡的脖子，把她抵在古树上。
“你想杀我。”
一经交手，她瞬息间就洞穿了夜知衡的目的。
“呵呵。”夜知衡手指微动，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忽然出现了早已被江渺挑飞的短刃，悄无声息抵在了江渺的腰侧，稍一用力便能刺进去。
“你我出的都是杀招，不过是全力以赴，怎么能说是杀人呢？”
江渺身形一顿，掐着夜知衡脖子的手冰冷而带有杀意，她在缓缓的收缩、用力。
“切磋挑战？”她反问。
夜知衡猛地逼近了她的脸，时不时低咳两声，另一只手掰着江渺掐着她的手。
“咳咳、自然是切磋，战斗方式不同罢了。我们这类人出手见血，信奉一击必杀，你不也知道吗？”
她几乎要呼吸不上来了，但抵在江渺腰腹的短刃仍被她攥得极紧，似乎下一瞬就会被她刺进血肉之躯里。
夜知衡尝着嘴里的血腥味，盯着眼前这个无动于衷的人，她忽然喘着气轻笑一声。
“我只是不服气而已，江渺。”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挑战，江队长，我认输了，你该不会真的想把我掐死吧？”
夜知衡弯着蓝眸，她的眼睛颜色很漂亮，是宛如天空被雨水洗净后的淡蓝，剔透澄澈，内里却盛满了浓烈的杀意。
她丝毫没有掩饰这些杀意，笑吟吟的低头认输，借着队内挑战的由头轻飘飘的揭了过去。
少女的话语落下，随之掉落在地上的是她的短刃。
双方僵持片刻，江渺松开自己的手。
“随你。”
她收了枪，也收回了手，被黑绸遮住的双眼看不出情绪，转身利落的离开了。
等候多时的江暮尘立马凑了过去，对着江渺上下打量，拉着她走到了另一边休整。
夜知衡听了这话停了刹那，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捂着脖子，神色不痛快的找上沈淮让他给点药。
“打的我难受，沈淮，给我点丹药。”
她眉头微皱摁着肩胛骨，江渺一开始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打在这的就不是枪杆，而是锋利的枪尖了。
差点成了第二个云栖羽。
沈淮看了两眼，“得了吧，都是皮外伤。你自己不是有吗？还来找我拿，堂堂夜神殿少主，你别跟我说你们的势力推崇自力更生，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万一就是没给呢？”她装作没听见沈淮语气里的嫌弃，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朝他伸出了手。
“呵呵。”沈淮给了她药膏，视线在夜知衡泛红的脖子上停了几秒。
他嘴角扯开嘲讽的弧度，开口道:“本性难移。”
“怎么，一个白瞬还不够你吞的，现在又看上江渺了？”
正给自己涂药的夜知衡撇嘴，为自己辩解了两句。
“我和白瞬那叫互帮互助，她沟通阴阳，被动吸收的血脉混杂，溢出那么多，我帮她炼化怎么能叫吞噬呢？”
她笑得随意，“江家的血脉对我又没有吸引力，你想太多了，我对他不感兴趣，只是单纯切磋罢了。”
“你倒不如小心点自己，同层次的血脉对我的吸引力可是最大的。”
回应她的是沈淮的嗤笑。
“涂好了就滚蛋，路线已经安排好了。”
很快所有人都休整完毕，按照沈淮和白瞬给的最优路线开始扫荡。
沈淮是天才炼药师，对灵药的敏感度极高，加上通晓阴阳的白瞬，两人几乎把地图上有的、没的全找出来了。
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千年玄灵花、淬炼武器的地脉龙髓、有凤凰涅盘一样功效的涅盘果等等，先后被她们这支队伍拿下。
虽然战斗上分歧颇多，但她们对战利品的划分出乎意料的和平，各取所需，没人出现矛盾。
江渺选了两三个对修炼有益的，她让江暮尘把涅盘果拿下，看能不能利用涅盘的特性改善体质。
二十天转瞬即逝，她们越走越深，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玄皇五阶之下的异兽了，全是五阶上，甚至还有快突破玄尊的。
压力如缓慢上升的水温，慢慢开始露出可怖的一面。
“我们已经五天都没看见别的活人了，他们不会全出局了吧？”
沈淮刚把一朵毒心莲完好无损的采摘下来，他坐在地上看着地图，朝另一边正在解剖异兽尸体的几人问道。
“应该不会，都是上了天榜的人，不至于这么弱。”夜知衡摊手，顺势停下解剖的动作开始摸鱼。
不知道是不是太深入的缘故，五天前江渺几人再也没见到人了。
这十五天，她们的配合从混乱变得默契，堪称一场蜕变。
第一次配合是面对玄皇三阶的千目蛇，这玩意名副其实，每一片鳞片下都有一只眼，千目齐睁，视线所及便会石化。
苏眠凤负责远攻，千目蛇怕金乌火，近战的宁枫拉了它的仇恨，导致它的攻击堪称疯狂。但宁枫和队伍太过脱节，新手上路当防御的云栖羽一个不注意，就把他暴露在了蛇目下。
而夜知衡负责游走骚扰，同样也暴露在了千目蛇突如其来的开大石化之下。
最后还是江渺反应快救了场，把这两人从鬼门关捞了回来。
虽然过程凶险，但好歹完成了击杀。她们队伍里只有江渺一个玄皇，这场越阶挑战从结果来看还是不错的。
后来随着战斗次数变多，众人的配合终于不算稀碎，勉强称得上一句默契。
这也导致第二次被围攻时，她们展现了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把几个队伍的主心骨全送出局了，彻底一劳永逸。
夜幕降临，几人连夜赶路战斗，如今好不容易解决掉了，一致决定好好休息一番。
“嘿嘿，等我把这朵毒心莲炼化，足足八百年的年份，能让我的毒复杂程度翻一倍了。”
沈淮阴森一笑，毒液被他提炼成幽紫色的晶珠，他拿着有些蠢蠢欲动的看向众人，白瞬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你笑得好恶心。”夜知衡点评了一句，表示这是白瞬的意思，与她无关。
云栖羽微眯着眼，相熟之后他的商人本性越来越不加掩饰，他追问道:“毒性如何？解药配方呢？”
“不如让我试试？”江暮尘凑了过来，笑眯眯的朝沈淮伸出了手，被他一巴掌拍开。
“去去去，百毒不侵的人不配在我面前说话。”
“呦，沈淮你说话这么硬气？江渺可是也百毒不侵，你敢对着他说吗？”
不远处，江渺正低头翻动烤肉，油脂滴落在火堆，香气四溢。
自此她做过一次饭后，这群人就非常不要脸的把做饭的差事推给了她，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在想什么？”
苏眠凤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战斗后她的头发还没变回去，火光摇晃，给她的红发披上一层模糊的光泽。
江渺拨弄着火堆，今晚的气氛过于好了，越过眼前的温暖的火光，映出了众人闹成一团的身影。
少年人的恩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开始分明还泾渭分明、杀意纵横，现在居然毫无芥蒂，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也不知道分开后会是什么样子。
“在想，”江渺顿了顿，“等结束后你还会挑战我吗？”
“会。”她直白的回答。
江渺没有意外，她随口起了个话题，而交谈的两人不擅长聊天，如此一来一往后便不再说话了。
苏眠凤支着脸看着身旁人清隽的侧脸，和二十天里她每一次的瞥望都一样，认真、又沉默。
无名的氛围和夜色一同流淌，覆盖在她们身上，火光长明不灭，江渺的容貌好似也被映出了秾丽多情。
“秘境里有月亮吗？”她忽然问。
江渺笑了，像是在笑她为什么要问这样浅显的问题。
“灵虚无日月。”
她微微侧目，勾起了唇角。
“苏眠凤，这里没有月亮。”
火堆“啪”地爆开一粒火星，苏眠凤陡然别过脸，躲闪般的抬头望向天空，上面一览无余，偶尔两朵血云飘过，连星子都没有。
这般看了半晌，她倏忽笑了。
“江渺，这里有。”
有太阳，也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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