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容垣忽地睁开眼睛，手下柔软的触觉令他眼眸一凛，直到鼻尖传来馨香，他才反应过来。
如今怀中的，是穆泠悦。
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不知过了多久，与他靠得极近的女子动了动，他才不舍地松开了手。
小公公见人走出来赶紧迎了上去，恭敬行礼。
“陛下。”
“嗯。”
“朕去看母后，若是皇后醒了，请她在凤栖宫等朕。”
小公公错愕地抬头，可惜看到的只是容垣的背影。
......
太后抚摸着开得娇艳欲滴的牡丹花，听到了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手一顿但也没转过头。
无非是她那个儿子。
“母后安。”
太后转过身，看到孤身一人的容垣眼中闪过深意，“怎么不带她过来？”
莫不是怕我吃了她？
容垣面色不改，“母后，皇后昨夜疲惫，儿臣便擅自做主让她多休息，母后见谅。”
听到儿子这维护的神情，她心里明白了什么，努力看清他的眼睛。
“子安，那穆家女还真是让你上心了。”
“母后......”
男人听到这话神色一变，他不想让穆泠悦受到伤害。
“母后，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太后噗呲一笑，折下一朵牡丹，缓缓走近他。
“子安，母后不会再逼你。”
她知道，容垣这个儿子过得苦，如今尘埃落定，他找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
“不过，你要记住，不过一个人罢了，远远没有权利重要。”
“切莫玩物丧志。”
容垣低着头，双手攥紧。
母后还是如此，除了权势其余的什么都不在意。
他以前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可如今......
听到了一直敬爱的母后这么轻视穆泠悦，他竟有些不悦。
“母后，儿臣知道。”
“好了，日后你自己做主就好。”
太后自然看到了容垣的变化，她心一沉。
“日后她也不用再来本宫这。”
“但子安，本宫劝诫你，好好守着你的位置。”
女人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漠，像小时候一样。
“好。”
......
从慈宁宫出来的路上，容垣脑海中一片混乱，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方才叮嘱李公公的话。
李公公站在一旁，见陛下一脸阴沉，大气不敢喘。
“有什么事快说，吞吞吐吐作何？”
容垣见他一副惶恐的模样更烦了。
“陛下，娘娘已经醒来了，现在正在凤栖宫等陛下呢.......”
如今陛下这个状态不是想要去凤栖宫的样子啊。
“陛下还去吗？”
容垣身子一僵，脑海里混合着太后的箴言，他想要克制自己，可想起少女精致的睡颜，冷硬的心还是软了。
“去。”
穆泠悦穿戴好安静坐在亭子里，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折好信后，心情开始慢慢平静。
幸好父亲和哥哥都还安然无恙。
信中写满了他们的担忧，可她对他们也充满思念，可他们或许不会常见面了。
容垣走过来，便看到一身红衣的少女安静坐在石凳上，竟有些孤寂。
她洒下鱼料，池塘里的红鲤鱼争先恐后地聚集在一起。
穆泠悦在想什么呢？
若是穆家还好，他或许能找些方法让她与穆正穆明朝见几面，可若是容衡.......
这个念头一出，心脏就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一般，紧绷又刺痛。
若是她在想容衡，他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他巴不得容衡就这消失，永远不会回京城，两人再也无法相见。
压着身体里上涌的愤怒，男人慢慢靠近。
“在做什么？”
他还是不善言辞。
穆泠悦蓦地转身，错愕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几步之远的容垣，对父亲和兄长的思念在见到他这张脸时，瞬间涌起怨恨。
她声音带了几分埋怨，“没什么。”
少女还是很疏离，昨日她的羞怯仿佛只是一场梦，容垣有些失落。
“皇后可用过午膳了？”
他的声音又变得温和，穆泠悦好奇抬头，他竟没有刨根问底，她低下头，声音恢复正常。
“没有。”
“走吧，一起。”
手腕被他一把拉住，容垣似乎没察觉到她僵硬的动作，他没有任何停顿，直直将她拉走。
膳食已经准备好了，整齐地摆在桌子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按住，抬头只看到容垣温和的双眼。
被他的目光烫到，穆泠悦猛地低头，已经顾不上礼仪。
男人在她身侧坐下，穆泠悦只觉得两人靠得极近，她不安地想要远离。
她的动作一丝不落地进入容垣眼中，在穆泠悦远离之前，率先开口。
“是想岳父了吗？”
“岳父？”
穆泠悦没想到，他九五至尊竟会承认一个世人都看轻的商人做岳父，就算是假意，可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松了松。
“嗯。”
少女眼中划过失落。
容垣了然，毕竟她在穆家深受宠爱，几乎没有离开过亲人。
如今却跨了半个国家，从江南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日后怕是在难回去。
“过几日，朕带你回门如何？”
他下意识把心中的话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便开始懊悔，可君子之言驷马难追，他至少要比容衡更守信。
“多谢陛下好意，臣妾心领了，但回门还是不必了。”
容垣错愕抬眸，为她夹菜的动作僵住，没想到她会拒绝自己。
“为何？”
穆泠悦自然想回去，可若是回去，本就轻视穆家的大臣皇亲国戚知晓他们的陛下为了一个商女妥协，那父亲和兄长怕是不得安宁。
面前的少女久久不语，眼中的担忧和难过明显极了。
容垣瞬间明白，她根本不信任自己，不信任他真的会护着穆家。
心中复杂的情绪慢慢转化为愤怒，想起自己在母后面前说的话，他瞬间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为何？”
男人的声音越发凛冽，穆泠悦从思绪中回过神，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如同潮湿阴暗角落里滑出的毒蛇，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咬住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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