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像是鬼魅的低语，在地脉祖庭这片巨大的地下空洞中回响。
那声音里，满是临死前的不甘与绝望。
仪式中央，“博士”透过面前悬浮的光幕，清晰地目睹着外面的景象。
守山人一族，在天尊会精锐的伏击下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这本该是计划中的一环，是为最终仪式献上的完美血祭。
可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陈长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的原计划，是等到天尊会完成仪式的最后一秒，在他们最志得意满，心神最放松的时刻，再以雷霆之势，将他们连同他们的希望，一同碾成齑粉。
那才是最稳妥，收益最高的做法。
可现在，外面的守山人一族，正在被单方面屠杀。
那些人，是这颗星球最后的卫士，世世代代镇守于此，对抗着深渊的污染。
让他们因为自己的“等待”而全族覆灭……
这会沾上不小的因果。
更重要的是，陈长青不喜欢麻烦。一个稳定的后方，需要忠诚的守护者。如果他们都死光了，以后昆仑这偌大的烂摊子，岂不是都要自己亲手来收拾？
一想到那无穷无尽的琐事，陈长青就觉得头疼。
心中的天平，在瞬间完成了权衡。
就在这时，身旁的林晚晴，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了过来。
她什么都没说。
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的剑，为护生而存。
陈长青读懂了她的意思，轻轻点头。
“我去。”林晚晴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你守着这里。”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如同一滴墨融入清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
地脉祖庭之外，山谷之中。
杀戮，已近尾声。
昆仑守山人一族的大长老姜太玄，浑身是血，手中的龙头拐杖已经断成两截，他被三名同阶的天尊会高手围攻，真元耗尽，岌岌可危。
残存的族人，也都被分割包围，脸上只剩下麻木的绝望。
“放弃吧，老东西！”为首的黑袍人狞笑，声音刺耳，“能成为‘械心神国’降临的祭品，是你们这些土着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姜太玄咳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中满是悲愤与决绝。
他准备燃烧元婴，拖几个垫背的。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战场的正中央。
林晚晴。
她依旧是那身灰扑扑的冲锋衣，安静地站着，像个无意间闯入此地的普通旅人，与周围的血腥惨烈格格不入。
她的出现，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一个天尊会成员的注意，所有人的心神，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胜利狂欢之中。
林晚晴抬起手。
并指如剑。
对着这片混乱的战场，对着那些狰狞的、狂热的脸庞，轻轻一划。
没有剑光。
没有剑气。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那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力量，一种无法被观测，却真实存在的“理”。
因果之斩。
下一瞬。
正在围攻姜太玄的那名黑袍人，手中那柄燃烧着熊熊魔焰的长刀，刀身上的火焰，突然调转方向，反卷而回，瞬间将他自己裹成了一个人形火炬。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
他没有被任何人击中，却被自己的法宝，活活烧成了焦炭。
另一边，一个正在施法的黑袍人，刚刚凝聚出一片覆盖了半个山谷的剧毒黑云。
那黑云刚刚成型，就像失去了控制，猛地向下一沉，将他自己和身边的几个同伴，尽数笼罩。
黑云中，传来皮肤被腐蚀的“滋滋”声和痛苦到变调的哀嚎。
更滑稽的一幕，发生在战场的另一端。
一名剑修正操控着一柄灵光闪闪的飞剑，准备斩下一名守山人弟子的头颅。
那飞剑在空中一个急刹，然后以一个完全违背常理的角度，调转剑尖，用比之前快上三倍的速度，朝着它自己的主人，疾刺而去！
“不！我的剑！你他妈疯了！？”
那名剑修发出尖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本命飞剑，噗嗤一声，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一时间，整个战场，乱了。
彻底乱了。
火球术不再攻击敌人，而是追着施法者自己的屁股烧，烫得他满地打滚。
召唤出的嗜血藤蔓，不再捆绑对手，而是将召唤师自己捆成了木乃伊，越勒越紧。
刚刚释放出去的恶毒诅咒，不再削弱敌人，而是原封不动地，全部应验在了自己身上，一个个瞬间变得虚弱无力，眼歪口斜。
天尊会的伏兵，没有被任何人攻击。
他们，被自己的力量，背叛了。
一场本该血腥残酷的围剿，演变成了一场荒诞、滑稽、又充满了惊悚意味的盛大内讧。
守山人一族，全体看呆了。
他们一个个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敌人，此刻正哭爹喊娘地被自己的法术追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姜太玄也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衰老的脑子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有一股至高无上的剑意，刚刚笼罩了这里。那股剑意没有杀气，却修改了此地的一切规则。
他猛地抬起头，遥遥望向地脉祖庭的深处，那眼神中的敬畏，在瞬间，化作了狂热的崇拜。
……
地脉祖庭内。
“博士”通过光幕，将外面那场滑稽的闹剧，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得意与残忍，彻底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怒与不解。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妖术！”他对着光幕嘶吼，“他们的法术，为什么会攻击自己人！？”
莉莉丝的脸色，早已惨白如纸。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在西海之上，那个男人带给她的，那份刻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
“博士！别管外面了！”她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快！强行完成仪式！只要‘械心神国’降临，一切都结束了！什么妖术都没用！”
“博士”的眼神，变得狰狞而疯狂。
他猛地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由无数黑色代码和裂纹构成的、正在不断搏动的漆黑核心。
归墟核心！
这是母体赐予他的最终底牌，蕴含着一丝归墟本源的力量，足以在瞬间，将世界之心的核心逻辑彻底污染！
“好！那就让一切，都提前到来吧！”
他高举着那颗归墟核心，正要将其狠狠地砸向那颗巨大的、正在哀鸣的水晶心脏。
就在这时。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不急不缓的掌声，从他们身后的阴影中，响了起来。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陈长青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像一个刚刚看完一场精彩马戏的普通观众。
他环视了一圈这片狼藉的地下空洞，最后，目光落在了“博士”和莉莉丝的身上，语气轻松地问道：
“两位，聊得这么热闹，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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