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缓慢爬行。
房间内只有外骨骼动力单元细微的嗡鸣，以及墙壁上那些接口面板偶尔闪过的数据流光芒，证明着雅典娜正在高速运转，执行着那场危险的升级。
陈默背靠冰冷的墙壁，金属棍的握柄已被手心沁出的微汗濡湿。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透明舱体，以及里面沉睡的苍白巨人。
超频大脑让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心跳的每一次搏动，肌肉的每一丝细微颤抖。
“雅典娜，进度如何？”
陈默压低声音询问。
“数据下载已完成百分之三十五，主人。”
雅典娜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陈默似乎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运算负荷增加的迹象，“工程师的非核心数据库结构比预想的更为复杂，部分加密协议正在尝试破解。预计剩余时间……二十八分钟。”
还有近半个小时。
陈默眉头微皱，这个时间比预期的要长。
他调整了一下站姿，外骨骼的金属关节发出轻不可闻的摩擦声。
就在这时，房间内原本柔和稳定的白光，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幅度很小，快得几乎像是视觉错觉。
但陈默立刻捕捉到了。
“雅典娜，刚才的光线波动是什么原因？”
“正在检测环境光照系统……系统稳定，未发现故障记录。”
雅典娜迅速回应，“可能是由于我接入工程师网络，引起了局部能量场的微小扰动。属于正常现象，在安全阈值内。”
陈默没有完全放心，他的目光更加警惕地扫视着整个房间，特别是那个休眠舱。
几分钟后，又一个异常出现了。
休眠舱透明的外壳上，开始凝结出极其细微的水汽，仿佛内部的温度正在发生某种不正常的改变。
同时，一种极低频率的嗡鸣声，若有若无地从舱体内部传来，混杂在环境背景音中。
“雅典娜，再次扫描休眠舱！”
陈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正在执行……扫描完成。休眠舱内部维生系统参数出现小幅度波动，温度有零点零三个标准单位的上升，内部循环系统频率轻微加快。”
雅典娜报告道，“生命体征监测……目标生命体神经活动频率有极其微弱的提升，但仍处于深度休眠阈值之下。波动原因分析中……初步判断，可能与我访问接口时产生的数据流冲突有关，干扰了休眠舱的稳定协议。”
数据流冲突！陈默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接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外星系统，不可能一帆风顺。
“能隔离干扰吗？或者立刻中断升级！”陈默命令道。
“正在尝试建立数据隔离通道……隔离失败，工程师的网络协议具有高度整体性，强行隔离可能导致数据包丢失甚至系统崩溃。”
雅典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中断升级程序需要三十秒进行安全回滚……主人，建议继续升级。根据模型推演，系统波动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会自行稳定。目前生命体征变化仍在安全范围内。”
百分之七十的概率稳定？那意味着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会失控！
陈默看着休眠舱，那层薄薄的水汽似乎更明显了一些，舱内传来的低频嗡鸣也变得稍微清晰。
他甚至感觉，舱内那个苍白巨人紧闭的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继续监控，任何参数超出安全阈值，立刻强制中断！”陈默咬牙道，握紧了金属棍。
他选择了继续赌下去。
时间变得更加难熬。
休眠舱表面的水汽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汇聚成细小的水珠，缓缓滑落。
舱体内部的嗡鸣声也逐渐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机器在艰难运转的顿挫感。
房间内原本柔和的白光开始以不规则的频率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将陈默和那个巨大的休眠舱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扭曲，平添了几分诡异。
“警告！警告！”
雅典娜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失去了之前的冷静，“休眠舱维生系统出现二级警报！内部能量调节模块发生未知错误！目标生命体神经活动频率正在快速提升，已接近苏醒临界值！”
几乎在雅典娜发出警告的同时，休眠舱内部猛地亮起刺眼的红色警示灯光！
嗡鸣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
透明的舱盖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苏醒，挣扎！
陈默瞳孔骤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外骨骼的动力单元发出一阵高负荷的咆哮！他猛地举起金属棍，对准了休眠舱。
“雅典娜！中断！立刻中断！”
“正在执行强制中断……回滚程序启动……预计需要二十秒……”
二十秒！太长了！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休眠舱内那个一直平静躺着的苍白巨人，他的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那双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如同雕塑般的眼皮，霍然睁开！
一双毫无情感、只有冰冷、深邃黑暗的眼眸，透过布满水汽和红色警示灯光的舱盖，直直地看向了房间角落里，那个渺小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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