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野目光落在周辰那只右臂上，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见周辰已经转过头，望着点滴。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半杯温水递过去：“喝点水？”
周辰抬手接过，低声道：“谢谢。”
抿了一口，水杯被放在床头柜上，没再动。
又是一阵沉默。
一个是安靖的爱人，一个是她视作亲人的哥哥，明明因同一个人而产生交集，却像隔着层看不见的膜，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半响！
陆鸣野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听到这句，周辰转过头挑眉。
“谢谢你救了她！”陆鸣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职责所在。”他淡淡道。
目光落在周辰脸上，带着全然的郑重，“对我来说，这不光是救了安安的命，也是救了我的。”
陆鸣野看着他，认真道，“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复健也好，其他任何事，只要你开口，我绝不推辞。”
周辰看着陆鸣野良久，心里一阵感动，但最终他只说了句，“你要是敢负她……”
他抬了抬那只不太能动弹的右臂，眼神里闪过惯有的锐利，“就算我这条胳膊废了，也照样能把你打趴下。”
他知道这话是多余的警告，以他们两人的感情根本不存在负不负。可既然担了“哥哥”这两个字，该有的态度，总得摆出来。
陆鸣野听后却笑了，那笑意里带着轻松。这话他当年对宴锦程也说过，字句不同，心意却如出一辙。
“放心。”他看着周辰，语气笃定，“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陆鸣野这辈子，最不能辜负的人，就是安安。”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空气中化开，病房里的紧绷感瞬间松快了许多。
周辰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温水润过喉咙，他看着陆鸣野，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她现在话多了，之前话很少。”
陆鸣野只是静静的听说，没插嘴。
“打架时干练得像把刀，平时人很闷。”周辰的目光落在点滴管上，像是在回忆，“但每次聊起你，就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眼里会发光，话也多起来。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他自嘲的笑了，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还觉得她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不过现在看来，她说的没错……”
陆鸣野听着，心里暖融融的。他知道安靖性子内敛，却没想到在她心里，自己竟是能让她眼里有光的存在。
“她话的确不多。”陆鸣野笑着回应，“但她也和我说你很厉害，卧底时能把毒贩耍得团团转，受伤了也硬撑着不吭声。说你是她见过最勇敢的男人。”
周辰挑眉，显然不信。在一起相处了一年多。安靖什么性子他是了解的。
“你别不信，”陆鸣野语气认真，“能被安安这样夸的人，不多。”
周辰勾了勾唇，“嗯！”
随后，你一言我一语。刚才还隔着层膜的距离，在这些关于同一个人的细碎话语里，悄然消失了。
病房门被推开，安靖进来：“医生说你这两天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尤其是神经活跃度，比上周强了不少，正好能跟上明天的康复方案。”
陆鸣野给安靖搬了个凳子，安靖挨着床边坐下。
接着说道：“医生还夸你呢，说戒毒反应控制得比预期好，加油，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辰看着她眼里的亮，没接话，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轻轻嗯了一声。
安靖拿起旁边的水杯问，“要不要喝水？”
周辰摇头，安靖也不勉强，
起身从陆鸣野带来的水果篮里挑了些杨梅，去洗手间用温水仔细洗了，又泡了一会才端回来。
她坐在床边，用牙签叉起一颗递给他：“刚泡过不凉，尝尝？这杨梅是航城当季的，酸甜正合适。”
周辰接过放入了口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带着恰到好处的清爽。
“怎么样？”安靖又叉起一颗，见他没拒绝，直接塞到他手里，“多吃一点，开胃。”
周辰慢慢放进嘴里。他吃得不快，安靖就在旁边陪着，尽量让他多吃一两粒。
也给陆鸣野喂了好几颗。自己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吃了几粒杨梅，安靖又陪周辰聊了一会，
周辰明显有些倦了，眼皮有些发沉。
陆鸣野见状，看了眼手机，晚上九点，确实不早了。他对周辰说：“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隔壁了，有事你按铃叫我们。”
周辰摇头，“不用，有护工陪夜，你们不用担心。”
安靖帮他掖了掖被角:“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见医生。”
两人退出病房，来到了隔壁，关上门的瞬间，安靖才松了口气，陆鸣野伸手揽住她，声音放得很轻：“累了吧？”
“不累。”安靖摇摇头，往他怀里靠了靠，“看到他愿意吃东西、愿意聊天，比什么都强。”
第二天一早，汉斯医生带着德国专家团队准时抵达病房，医院的神经科、康复科医生也一同到场。
会诊室里，陆鸣野和安靖坐在角落，听着专家们用中德双语交流——屏幕上滚动着周辰的各项检查数据，从神经传导速度到肌肉张力，连戒断反应发作时的心率波动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的中枢神经损伤比预想中复杂，戒断反应会和神经痛叠加，”汉斯医生指着脑部扫描图，语气严肃，“仪器能缓解60%的生理痛苦，但剩下的40%，需要他自己扛。”
旁边的翻译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地将汉斯医生的话转述给在场的人。
安靖一听，心瞬间揪了起来。陆鸣野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试图传递给她力量。
“不过，”汉斯医生话锋一转，“从目前各项指标来看，康复训练若能顺利推进，最少能恢复50%的肢体功能。”
听到这话，安靖和陆鸣野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会诊结束后，医生来到周辰病房，详细向他说明了治疗方案。
周辰静静听着，表情沉稳，末了只问：“需要多久能恢复？”
医生思索片刻：“至少一年以上，这期间需要高强度的康复训练，过程会很艰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辰点头，“好。”
当天下午，周辰便在康复师的指导下，开始了漫长而艰辛的康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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