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 “叮” 地一声停在 20 楼，陆鸣野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门铃。
门很快开了，张秀莲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块擦碗布，看到他时愣了愣，毕竟有好几天没见他了：“小陆，回来啦？快进来，我刚好炒菜了。”
“爸爸！” 妮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下一秒，个小小的身影就从房间冲了出来，像颗小炮弹似的扎进陆鸣野怀里，小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你总算回来啦，妮妮好想你！”
陆鸣野弯腰把她抱起来，“爸爸也想我们妮妮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刮了下妮妮的小鼻子，“那妮妮想不想妈妈？”
妮妮不假思索的说：“想。爸爸，我给你看我的画。”
八岁的小姑娘经过两年系统学习，笔触已经相当流畅。画上是个穿着军装的卡通人物，肩线被特意画得笔挺宽阔，肩上的军衔被涂成了金灿灿的星星，边缘还细心地贴了圈闪粉，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妈妈穿军装是不是特别帅？” 妮妮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老师说我画得比上次进步多了，还夸我把妈妈的眼神画活了呢！”
陆鸣野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太像了。”
他转过身，看向正端着一碟刚炒好的菜从厨房出来的张秀莲。
语气不自觉地收了几分，多了些郑重：“阿姨，我和您说个事。”
张秀莲把菜放在餐桌上，疑惑地看向他：“什么事啊？”
陆鸣野斟酌着言词，怕太急了，老人受不住。“关于安安的。”
“？”很显然张秀莲满脸问号。
陆鸣野看向张秀莲，一字一句地说：“阿姨，安安她…… 还活着。”
张秀莲直勾勾地盯着陆鸣野，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妮妮仰着头先问，“爸爸，你是说妈妈还活着？没死？”
陆鸣野看着妮妮声音温柔却坚定：“对，妈妈之前在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不能告诉我们她还活着，现在任务完成了，她就要回家了。”
“回家？” 妮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妈妈要回来啦？妮妮又有妈妈了？”
陆鸣野：“对，妮妮又有妈妈了。”
又再心里补充了一句：我又有老婆了。
张秀莲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了一年多的哭声终于从指缝里挤出来，又闷又沉，
许久，眼泪糊了她满脸，却笑得像个孩子：“真的…… 是真的对吧？不是我老糊涂了，听岔了？”
陆鸣野掏出手机，给安靖打了电话过去。忙音只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 听筒里传来安安的声音，“老公下班了吗？”
陆鸣野说：“老婆，我在明月轩，阿姨在这。”说着开了通话视频，给张秀莲。
张秀莲的呼吸猛地顿住，手忙脚乱地接过，突然捂住嘴蹲在地上，“小靖，是你…… 真的是你……”
安靖安慰：“阿姨，您别哭我很好。”
张秀莲连连点头，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妮妮开心地凑到手机屏幕前，脆生生地喊：“妈妈！妈妈！妮妮好想你。”
安靖看到妮妮，眼眶也红了，“妮妮，妈妈好想你，等妈妈处理完一些事，马上就回家陪你。”
妮妮兴奋得手舞足蹈：“妈妈，我给你画了画，可好看啦，等你回来给你看。”
安靖笑着应道：“好，妈妈一定好好看。”
陆鸣野从妮妮手里接过手机，看着安靖在周辰病房，他说了句，“老婆，你先忙。回去再给你打电话。”
安靖说好。
挂了电话后，妮妮依旧沉浸在妈妈即将回来的喜悦中，在客厅里蹦蹦跳跳，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她突然扑到张秀莲怀里，“奶奶，妈妈要回来啦！”
“死不见尸…… 也不是坏事啊……” 张秀莲喃喃出声。
马俊是被毒贩一枪爆头，遗体是完整的。
以前她总觉得 “全须全尾” 才能安心下葬，现在看着妮妮蹦跳的身影，突然生出点荒唐的盼头 —— 要是马俊也能像小靖这样，死不见尸，是不是哪天也能回来。
有些念想，是要留着缺口的，才能让希望钻得进来。
……
云城病房里，安靖挂了电话,她转过身，看见周辰正仰望着天花板，目光像悬在半空的蛛丝，轻飘飘的没个落点。
这两天他情绪稳了不少，尤其是打针的时候，只要安靖在旁边守着，就很乖，再不似前几日那般疯魔挣扎。而且，毒品没有发作的时候，他还能和她聊一会。
安靖看着他问：“周辰，你在想什么？”
周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才缓缓移开，却没有开口。
安靖主动解释道：“是陆鸣野的电话。”
周辰看着安靖手上的戒指开口：“他很好的。”
安靖一愣随即笑了笑，“是的，他很好。”
“我很……羡慕他。”周辰的声音很轻，“他跟我不一样。”
他轻声说，目光落在自己打着石膏的手上，“他的世界里没有枪，没有毒品，没有千面魔……”
安靖望着周辰眼底那片沉寂的湖，突然想起刚认识他时，他说他是天选之才。
那时的他眼睛亮得像淬了火，如今，把 “羡慕” 两个字说得如此坦然。
安靖削着苹果，轻声说道：“因为有你在黑暗里负重前行，所以他的生活才让人羡慕。”
周辰看向她手上的戒指，最终说出：“我最羡慕的是——他有你。”
她削苹果的手一顿，望向周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她手上的戒指上。“周辰，你也会有新的生活的。”
顿了顿接着安慰道，“等你康复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他望着安靖的眼睛，那里面盛着坦诚与期盼，唯独没有一丁点他藏了许久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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