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柠耐心解释说，“孩子在你肚子里没错，但没有男人你也生不出来啊，关键还是在于男人，你千万别自责，都说父母什么样孩子就什么样，当父母的不管，面对什么都要坚强，想办法解决困难，解决不了的，就顺其自然，你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自怨自艾，埋怨自己，给女儿树立不好的榜样。
大丫二丫比别的孩子懂事，但也少了几分活泼好动，都是受父母的影响。
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导致女儿性子闷、自卑。
童年的记忆只有父母想要儿子，自己要乖巧懂事，什么都没留下。
大人造孽，可怜的是孩子。
沈曼柠一直没回去，在医院忙前忙后又和大丫二丫守着昏迷不醒的吴桂兰。
张有福过来，她才有空去办理住院。
沈曼柠把吴桂兰骂醒才发现，张有福不知道去哪了，问二丫才知道大丫出去找人了，还没回来，可能没找着。
她也出去找，问了护士才知道人朝后面走去了。
在这之前大丫根据护士的指示也找到了这边，扯着嗓子喊，“爸，爸，你在这边吗？爸，妈哭了，还有妹妹……”
大丫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家里的大人都靠不住，她很想哭又不敢哭。
沈曼柠先一步找到张有福。
看到他坐在墙角抽烟，背脊躬起、垂着脑袋，一副很烦闷、烦躁，好像遇到世界难题的模样。
沈曼柠问他，“张副营长，大丫，叫了你好一会，你为什么不应？”
“我想静一静。”
“你他娘的还是个男人吗？你的妻子为你生孩子九死一生，刚从病床上醒来，自责因为没给你老张家生儿子不争气，和两个孩子哭得那么惨，你还好意思躲在这吸烟、躲清静，桂兰嫂子嫁给你这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真是倒霉。”
张有福被骂懵了，掐灭手里的烟，“弟，弟妹，我没想躲清静，她不是没醒吗？我就在这边吸一支烟，吸完就回去。”
“行了，我不管你的怎么想，赶紧上去病房看看吧，安慰下嫂子，男孩女孩都是你们孩子，正确引导好好教孩子，说不定女儿比儿子更有出息。
我带大丫二丫回家属院，带她们去食堂打饭，再给你们打包饭菜过来。”
“弟妹，你不懂，在我们老家没有儿子都抬不起头，被人戳脊梁骨，百年之后没个摔盆的。”
他40多了，吴桂兰也快40了，如果他们还年轻。多生几胎就能生到儿子，可他们不年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孩子。
他愁死了。
如果再生还是女儿怎么办？
“亏你还是个军官，你们现在住在家属院，又不住在村里，为什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意别人是假，过不了心里那关才是真，女儿怎么了？好好培养女儿，将来女儿有出息，招个上门女婿，还怕没有摔盆的？你自己没想不通，别人说再多的废话，我要回去了。”
“大丫，你去楼上喊二丫下来，我跟你们回家属院，给你们爸妈打饭过来。”
她也该回家吃饭了，别人家的家事不想掺和太多，几百年来的封建守旧观念，不是一两句话能改变的。
吴桂兰为了帮她说话才和军嫂们吵架，急得动了胎气。
她有部分责任，所以才留下帮忙，既然孩子大人都没事，该做的她都做了。
大丫习惯的看了一眼张有福，见他挥手才冲上楼喊妹妹下来。
沈曼柠带了两个小丫头，刚下楼就遇到骑车过来的陆钧尧。
“你怎么来了？”
“红芳嫂子告诉我你来医院了，我做好饭菜，你还没回来，就骑车来医院看看，医院那边怎么样？”
“母女平安，我们回去吧，大丫、二丫上车。”
大丫二丫姐妹两对陆钧尧不熟，她们怕生，不敢蹭车。
大丫拉着妹妹说，“婶子，我们走路回去，我认得路。”
“没事，坐得下，你们走路一来一回，要花很多时间，你们也没吃，你们爸妈也没吃呢，妈妈身体虚，饿肚子就没奶水喂养小妹妹了。”
陆钧尧也朝她们招手：“大丫、二丫，你们婶子说的有道理，上车吧，叔叔提得动。”
二丫坐在28大杠的横杠上，她和大丫坐在后座。
大丫坐里面，她坐外面。
“媳妇儿，大丫二丫坐稳了吗？要出发了。”
二丫不敢吱声就点点头。
大丫颤声回答，“好，好了。”
沈曼柠说，“好了，出发吧。”
“那就出发了。”
陆钧尧骑的不快，很平稳，一点也不颠簸，几分钟后回到家属院。
先送大丫和二丫回家拿饭盒。
张有福让大丫去房间拿钱和票，大丫去过食堂打饭，只认得去医院的路，不用他们操心。
陆钧尧和沈曼柠就回家了。
回到家，沈曼柠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才上桌吃饭。
陆钧尧把她早上捡的海货处理了，做了一道蒸沙虫，花甲冬瓜汤，青椒炒肉，清蒸黑茄蘸酱油。
上面少了点葱花心，清凉下火。
沈曼柠告诉陆钧尧自己把张友福臭骂了一顿。
陆钧尧觉得她骂的好。
“闺女多好，我就喜欢闺女，大丫和二丫乖巧懂事。”
“女孩子太懂事不是好事，我宁愿我们以后的女儿活泼开朗调皮一点，也不要她太懂事。”
“调皮？像李海洋那样调皮的？”陆钧尧想到不久前隔壁传来骂声，剑眉紧蹙，那种孩子不好管啊。
沈曼柠点头，“对呀，海洋那样挺好的。”
庄红芳、李海洋母子就像朋友一样相处，有啥说啥，不会憋在心里。
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庄红芳的怒吼声，“李海洋，我让你罚站，没让你偷吃，老娘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庄。”
她去上个厕所，发现桌上剩下的饭菜少了，看到在角落里罚站的儿子满嘴油。
怒火噌噌往上涌，之前被李建军拦着不让打，心里憋着一团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从角落里抽出棍子。
李建军拦着她，“红芳，有话好好说。”
“说说说，说他什么时候听过，打了才听话几天，李建军，你到底是哪边的？让开，别拦着老娘。”
“好好的学不上，逃课去抓鳖，浑身脏兮兮……”
“看老娘今天不抽死你。”
几声怒吼过后，就是李海洋扯着嗓子逃跑的哀嚎，“啊啊啊……”
“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别打了，疼疼疼，啊……”
今天刚出院的秦老太吃完午饭。
屋内太热，搬了一张躺椅靠在院子的树下乘凉，听到李海洋的哭嚎声。
秦老太掏了掏耳朵，“哎呦呦，整天吵吵嚷嚷的，没一天的消停，医院安静，早知道就在多躺几天了。”
李海洋被追着打，院子里四处乱窜，“妈，妈，我知道错，我再也不敢了。”
“臭小子，别把老娘的菜地踩坏了，我跟你没完。”
李海洋不敢往菜地那边跑，虚晃一枪，假装往那边跑，又快速往左边朝门口冲去。
沈曼柠刚吃完，放下碗筷。
走到院子里，李海洋扭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庄红芳，张大嘴巴、眼眸微闭，双手甩到空中比划，两腿快步冲朝她跑去，躲在她身后，“婶子救我，我妈要打死我……”
庄红芳朝他伸手，“臭小子，跟你闹着玩的，出来，跟我回去，别给你婶子添麻烦。”
李海洋摇头，“你骗我，我不信，我不要跟你回去。”
沈曼柠劝道：“芳嫂，海洋是个好孩子，这么做可能有他的原因。”
“海洋，你告诉婶子，你为什么要逃课？是被欺负了还是不想待在学校或是什么原因？”
“昨天外公外婆和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今天老师说鳖有补有大补，今天海边退潮肯定有鳖，我就去抓了，我知道逃课不对，但是我今天不去，等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怕外公外婆的身体等不起。
我同学他爷爷就是睡一觉就没了，我怕外公外婆睡一觉也没了，我不想他们死，我不要他们死，我要外公外婆长命百岁，呜呜呜……”
李海洋声音哽咽。
庄红芳丢掉棍子，抬手给他擦眼泪，“你这个孩子，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早点说老娘就打轻点了。”
李海洋讶异，“啊，只是打轻点？”
庄红芳曲起食指敲他的脑门，“不然呢？不管什么原因，反正逃课就是不对，以后不准逃课，你外公外婆有爸妈，还有你舅舅舅妈他们照顾，你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赚钱了再给你们买营养品补品孝敬他们，他们更高兴，你逃课去海边抓鳖，出了事怎么办？你想你外公外婆自责死，想让父母下半辈子没个寄托吗？”
“不想。”
“不想就对了，以后不准逃课。”
“知道了。”
“跑得满头大汗，回去洗洗。”
对面这伸长脖子等着张红芳抽孩子看戏的秦老太听到李海洋逃课的原因。又酸又嫉妒，忍不住咒骂儿媳。
“如果我儿子没娶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孙子也能去海边抓鳖给我这老太婆补身子咯。”
一旁的卢晓艳给她捏腿，“干妈，别生气，以后会有的。”
秦老太想到什么咧嘴笑了，“你说得对，以后会有的。”
耳边安静下来了，眯着眼享受干女儿捶腿按摩，幻想未来的大胖孙子。
孙子，大胖孙子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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