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浪是活的。
破浪号的船板被浪打得“咚咚”响，像巨人的心跳。凌辰凭栏而立，望着船头劈开的浪花，手里的定海神珠泛着淡淡的蓝光——自进入蓬莱岛外围的“鬼雾区”，这珠子就没停过震动，蓝光透过雾霭，在甲板上投下一圈圈涟漪，勉强稳住了船的航向。
“还有三天到七月初七。”苏媚裹着件防水的油布披风走过来，指尖拂过船舷上凝结的水珠，“这鬼雾比老渔民说的还邪门，罗盘都失灵了，若不是定海神珠，咱们怕是早绕晕了。”
凌辰点头，神识穿透雾霭往外探——鬼雾里裹着股若有若无的阴煞之气，像掺了沙子的水，神识探出去不到百丈就被搅得模糊。更诡异的是，雾里隐约有细碎的歌声，时而像孩童嬉笑，时而像妇人啼哭，钻入耳膜时竟让人眼皮发沉，连玄力运转都慢了半拍。
“是‘蚀魂雾’。”萧战从船舱里出来，手里捏着片船员刚采的雾珠，珠子里裹着丝黑色的雾气，“幽冥殿的邪术，能悄无声息地蚀人心智。周校尉说已经有三个水手被迷晕了，正用破邪符镇着。”
话音刚落，船尾突然传来水手的惊呼：“舵失灵了！船在打转！”
凌辰猛地回头——船尾的舵轮像被无形的手卡住，疯狂转动却带不动船身，破浪号在雾里打着圈，船舷差点撞上一块突起的礁石！
“稳住！”周通的吼声传来，他带着几个水手扑向舵轮，玄力往轮轴里灌，可舵轮依旧乱转，轮轴上竟凝结出层黑色的冰晶，散着蚀魂雾的气息。
“是幽冥殿的人！”苏媚指尖粉色玄力凝成弓箭，指向左舷的雾霭，“雾里有东西！”
凌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雾霭中隐约有黑影浮动，像一群贴着水面滑行的水鸟，速度极快，转瞬就到了船侧百丈处。黑影渐渐清晰——竟是十几艘黑色的小船，船上的人都裹着黑袍，手里握着带倒钩的渔叉，叉尖泛着幽蓝的毒光。
“是幽冥殿的‘海鬼营’！”周通脸色一变，“这些人是幽冥殿养的水鬼，能在水里换气，专靠凿船杀人！”
“放箭！”萧战一声令下，甲板上的水师精锐立刻张弓搭箭，火箭带着破空声射向小船。可箭刚入雾霭就被黑气缠住，火焰“噗”地熄灭，箭杆软塌塌地掉进海里。
“没用！”周通急道，“他们船上有‘避箭幡’！”
凌辰没说话，指尖龙气凝成一道长鞭，猛地往左舷的雾里抽去！金色的鞭影撕裂雾霭，“啪”地抽在最前面的小船上。小船像被巨锤砸中，瞬间散架，船上的黑袍人惨叫着掉进海里，刚浮出水面就被龙气灼得冒白烟，转眼没了动静。
“还有大家伙！”苏媚突然指向船底——船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舱底传来“咔嚓”的裂响，显然是船板被凿破了。
凌辰低头看向海面，定海神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珠内的水流疯狂转动，映出船底的景象——一只足有小船大的乌贼正用触手缠着船底，吸盘上的尖刺正往船板里钻，墨汁混着黑气往水里淌，正是被蚀魂雾滋养的“墨煞乌贼”！
“不止一只！”周通的声音发颤，他扒着船舷往下看，船底周围竟围着七八只墨煞乌贼，触手缠得船身都在晃。
“龙气·散！”凌辰低喝一声，将定海神珠按在船舷上，金色的龙气顺着珠体往水里涌。蓝光与金光交织，像一张巨网沉入海中，龙气所过之处，墨汁里的黑气瞬间被灼散，墨煞乌贼发出尖锐的嘶鸣，触手猛地缩回，竟像怕烫似的往雾里退。
“好机会！”周通大喊，“落锚！用锚链缠他们！”
水手们立刻转动绞盘，沉重的铁锚带着锁链沉入海中，“哐当”一声砸在一只墨煞乌贼的背上。乌贼痛得翻滚，触手缠上锚链，周通趁机下令收锚，铁链绷紧，竟硬生生将乌贼拖出水面，摔在甲板上。
乌贼在甲板上疯狂扭动，触手抽得船板“砰砰”响，可龙气顺着锚链往它体内钻，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转眼就成了团焦黑的肉干。
就在这时，左舷的雾霭里突然传来一阵狂笑：“凌辰小儿！果然有两下子！可惜今天你们都得葬身在这东海里！”
雾霭被一股巨力撕开，一艘比破浪号还大的黑色战船冲了出来，船头立着个绿袍老者，手里握着根珊瑚杖，杖头的骷髅头正喷着蚀魂雾。老者的气息竟达到了半步大宗师境，周身的海水都跟着他的气息波动，显然是擅长水系邪术的高手。
“是幽冥殿的‘海煞使’！”苏媚脸色骤变，“传闻他是殿主的亲传弟子，能操控海兽，之前镇北侯的船队就是被他凿沉的！”
海煞使冷笑一声，珊瑚杖往海里一插：“墨煞乌贼算什么？给你们看看我的‘宝贝’！”
海水突然剧烈翻涌，船底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海里窜出，竟是条长着双头的怪鲨，头生独角，齿如利刃，正是被幽冥殿用邪术炼化的“双头煞鲨”！
“撞翻他们！”海煞使怒吼一声，双头煞鲨咆哮着扑向破浪号，巨大的尾鳍拍得海水飞溅，船身被浪打得倾斜了半尺，甲板上的水手都站不稳脚。
“稳住船！”周通嘶吼着往桅杆爬，想调整风帆借浪势避开，可煞鲨速度太快，转眼就到了船前，独角带着黑气直刺船首！
“给我滚开！”凌辰怒喝一声，龙气与定海神珠的力量同时爆发，金色的龙影裹着蓝光从船头冲出，迎向双头煞鲨。
“嘭！”龙影撞在煞鲨的独角上，蓝光与黑气炸开，煞鲨痛得嘶吼一声，竟被撞得倒飞出去，砸进海里掀起巨浪。破浪号被浪推着往后退了数丈，船板虽被震裂了几块，总算没被撞沉。
“有点意思。”海煞使眼神一沉，珊瑚杖再次往下插，“看来得让你见识见识‘万鬼噬船’的厉害！”
海水里突然冒出无数只苍白的手，像水草般缠向船身，手的主人是些泡得发胀的尸体，正是被幽冥殿炼成水鬼的渔民，个个睁着空洞的眼睛，嘴里冒着气泡，往船板上爬。
“用火攻！”萧战挥刀劈碎爬上船的水鬼，“泼火油！”
水手们立刻搬来火油桶，往船舷外泼去，火箭落下，火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海水被烧得“滋滋”响，水鬼们在火里惨叫着化为飞灰。可火刚灭，更多的水鬼又从海里冒出来，竟像无穷无尽。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苏媚急道，她的玄力刃已经劈碎了十几只水鬼，可指尖已开始发麻，“得先杀了海煞使！”
凌辰点头，丹田内的龙鳞与幽冥旗同时震动——他发现定海神珠的蓝光能引动海水里的阳气，而幽冥旗的黑气能克制阴煞，两者若结合，或许能破了海煞使的邪术。
“萧战统领，帮我稳住船！”凌辰大喊一声，身形猛地窜起，龙气在脚下凝成一道光阶，竟踩着浪往海煞使的战船冲去！
“想跑？没门！”海煞使看穿了他的意图，珊瑚杖指向凌辰，海里突然升起数道水墙，挡在他面前，水墙上还裹着墨煞乌贼的触手，密密麻麻像张网。
“龙气·水破！”凌辰低喝一声，将定海神珠抛向空中，珠子在他头顶炸开，蓝光化作无数道水箭，与龙气交织成一条金色的水龙，咆哮着撞向水墙。
“嘭嘭嘭！”水墙被水龙撞得粉碎，触手在龙气中灼成灰烬。凌辰借着水龙的掩护，瞬间冲到了海煞使的战船前，长刀带着金蓝交织的光芒，劈向船头的海煞使！
“找死！”海煞使珊瑚杖横扫，杖头的骷髅头喷出一道黑气，化作一张鬼爪，抓向凌辰的长刀。
“当！”刀爪相撞，凌辰被震得退了半步，却借着反作用力落在战船甲板上。船上的海鬼营喽啰立刻围上来，渔叉带着毒光刺向他的周身。
凌辰懒得跟喽啰纠缠，龙气在周身炸开，金色的气浪将喽啰们震飞，同时身形一晃，直扑海煞使：“你的对手是我！”
“狂妄！”海煞使怒吼一声，周身海水翻涌，无数道水箭射向凌辰，箭尖裹着蚀魂雾，封死了所有退路。
凌辰却不闪不避，定海神珠的蓝光在他掌心亮起，水箭刚靠近就被蓝光引偏，竟像绕着他打转的鱼群。他趁机往前冲，长刀劈向海煞使的珊瑚杖——这杖是邪术的媒介，毁了它，海煞使的邪术自然不攻自破。
海煞使没想到他能操控水箭，仓促间回杖格挡。“铛！”长刀劈在珊瑚杖上，杖头的骷髅头被劈得裂开一道缝，黑气瞬间弱了几分。海煞使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血：“你竟能引动海神之力？！”
“什么海神之力，不过是破你的邪术罢了。”凌辰步步紧逼，龙气与蓝光交织，在甲板上凝成一道金蓝相间的光罩，罩内的蚀魂雾被瞬间驱散，海鬼营的喽啰们在罩内痛苦地嘶吼，身上的黑袍都被光罩灼得冒烟。
“不！”海煞使彻底慌了，他突然往海里一跳，竟想借着海水遁走。
“想跑？”凌辰早有防备，幽冥旗之力突然爆发，一道黑金色的锁链从指尖飞出，快如闪电般缠住了海煞使的脚踝。锁链上的龙纹亮起，龙气顺着锁链往他体内钻，海煞使刚落入海水就被龙气灼得惨叫，身体在水里翻来覆去，竟爬不下去。
凌辰拽着锁链往回拉，海煞使被拖回甲板，摔在地上。凌辰一脚踩住他的胸口，长刀指着他的喉咙：“说！蓬莱岛的界碑在哪？幽冥殿殿主是不是也在？”
海煞使咬着牙，突然猛地一咬舌尖，竟想像独眼狼那样自尽。可他刚运起玄力，定海神珠的蓝光突然落下，照在他的眉心，他体内的邪力瞬间被蓝光压制，连自尽都做不到。
“不说？”凌辰脚下用力，海煞使的肋骨“咔嚓”作响，“不说我就把你丢进海里喂你的墨煞乌贼！”
海煞使疼得脸都白了，终于服软：“我说！我说！界碑在蓬莱岛的‘海神宫’底！殿主……殿主确实在，他正带着人祭碑，说要在初七午时借潮汐之力开裂隙！”
“海神宫怎么去？”凌辰追问。
“得用‘海神令’！”海煞使喘着粗气，“殿主手里有半块，另一半……另一半在蓬莱岛的守岛人手里！”
“守岛人？”凌辰皱眉。
“是群住在岛上的土着，世代守着海神宫，殿主正派人找他们呢！”海煞使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求你放了我！”
凌辰刚想再问，破浪号突然传来萧战的大喊：“凌小友！快回来！雾散了！蓬莱岛出来了！”
凌辰抬头望去——不知何时，鬼雾竟开始消散，雾霭中隐约露出一座青黑色的岛屿轮廓，岛上有山，山巅似乎有宫殿的影子，正是蓬莱岛！
而在蓬莱岛的海岸线上，隐约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影，显然是幽冥殿的人已经登陆了。
“算你运气好。”凌辰一脚将海煞使踢晕，用玄力捆了，扔进战船的船舱，“周校尉！派人看住他！”
“是！”
凌辰转身跳回破浪号，船身的水垢已经被萧战和苏媚清理干净，水手们正忙着修补船板。
“雾怎么突然散了？”苏媚问道。
“可能是海煞使的邪术被破了。”萧战指着蓬莱岛，“你看岛上的山，那应该就是海神宫的方向，幽冥殿的人怕是已经往山里去了。”
凌辰点头，定海神珠在掌心微微发烫，珠内的水流指向岛屿的东侧，那里隐约有微弱的蓝光，像是另一个同类的气息。
“守岛人可能在东侧。”凌辰道，“我们绕去东侧登陆，先找守岛人拿另一半海神令，再去海神宫！”
“好！”周通立刻下令，“转舵！往东绕！”
破浪号缓缓转向，避开幽冥殿的视线，往蓬莱岛的东侧驶去。雾霭彻底消散，阳光洒在海面上，蓬莱岛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岛上的山林郁郁葱葱，山巅的宫殿飞檐翘角，隐约能看到石刻的海神雕像。
可凌辰的心却沉了下去——他能感觉到，岛上隐隐有股强大的气息，比紫袍老怪和海煞使强得多，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定是幽冥殿的殿主。
凌辰握紧长刀，丹田内的龙鳞与定海神珠同时震动，发出阵阵嗡鸣。
蓬莱岛，海神宫，界碑……
最后的决战，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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